不入中國公檢法大染缸 江雪以調查報導關懷社會

〔中央社〕西安封城以來，中國獨立記者江雪撰寫的封城見聞「長安十日」迅速流傳華文圈，聲名大噪。許多人對她學法出身，卻不想被聲名狼籍的中國公檢法系統汙染而改當記者，感到好奇。

除了好奇，更多中國內外民眾擔心江雪發表「長安十日」後的安危。江雪今天透過自己的微信帳號報平安，指自己至今「不見打電話，也不見刪文章」，一直在家都好，對外界的鼓勵和支持非常感動，並強調不是自己文章好，實在是人們「太渴望真實、渴求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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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長住西安、以調查報導見長的江雪，在中國新聞界已算是知名人物，被同業歸類為溫和自由派。而1989年的中國學生民主運動，對生於甘肅、當時僅15歲的她是頗有啟發的事件。

據江雪自述，當時就讀高一，自己和幾位同學商量後，就把掌管的人民幣10幾元的班費寄給「北京天安門靜坐學生」。從那一年起，她「從一個少年的內在愁緒，開始去看世界」，這個事件成為自己成長中一個「很重要的背景」。因此，她內心覺得，自己也是「廣義上的八九一代」。

1992年，江雪考上西北政法學院（現西北政法大學）行政法專業，當時不知道自己畢業後要幹什麼，但知道自己「不該幹什麼」。她的很多同學畢業後都是進中國公檢法體制內，但那時中國公檢法的名聲「就很不好了」，人們通常覺得公檢法非常腐敗。而自己作為一個學法律的人，不應該「進入體制內來汙染自己」。

在當時覺得擔任律師「太商業，都在打官司掙錢」的情況下，江雪內心裡想做點和公益、公眾事務有關的事，能和寫作有關更好，於是，記者就成為她心中最好的選擇。畢業後2年的1998年，江雪便進入了才在西安創刊1年的華商報，開始了媒體生涯。

2002年前後，是江雪自認受到啟蒙的一年。當時，中國網路言論相對寬鬆，讓她感到眼界頓開，接觸了許多自由主義理論和思想，開始知道身為媒體人對社會是有責任的。透過記者的筆，要不斷的去披露真相，對公權力提出限制，並維護公民權利。

同年，陝西延安警方因為擅闖民宅，以男女主人共同觀看色情光碟為由拘捕男主人，先是罰款人民幣1000元，後來卻又無故刑拘男主人的「黃碟事件」。當時，江雪緊追不捨，直指警方違法之處。最後，男主人無罪開釋，警方登門道歉，還賠償了近3萬元。

因為「黃碟事件」，江雪在中國新聞圈聲譽雀起，更獲得南方週末頒發的2002年度「傳媒公眾服務傑出表現獎」，以及央視2003年頒發的「全國八大風雲記者」頭銜。此外，江雪還陸續報導了「陝西第一貪周長青」、槍下留人、北大畢業生街頭賣肉等中國新聞史上的知名調查報導。

進入2010年代，特別是中共總書記習近平2012年11月上台後，中國媒體報導空間明顯被壓縮。江雪於是轉調華商報評論部，謀求言論空間拓展，一度讓華商報評論走紅。但2013年中，江雪被告知「不能再談民主法治」議題，於是又回任記者。翌年，她在言論進一步緊縮下離職，轉往財新傳媒擔任調查記者。

但在環境未見改善下，2015年江雪決定離開財新，成為獨立媒體人，也經營自媒體「雪訪」。對於這一選擇，她曾表示，離開媒體不是為了轉型，而是「期待更自由的表達」。

除了追求自由，曾與江雪共事、現任財新傳媒主筆王和岩形容，江雪給人另一個深刻的印象是溫潤、包容和與人為善。同時，江雪也給人具有文藝氣息及感性的一面。

江雪自述，有一年12月，她前往四川省內江市採訪一位當年被打成右派的老人。當採訪結束，她當場給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而自己以前在採訪時從沒有這樣過。原因，這位老人當年是為她的家鄉人痛陳苦難，才被下獄20年的。那一刻，心裡有種「很熱很熱的東西，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世間，沒有一個人是一座孤島，每一個人的死亡就是所有人的死亡。病毒沒有在這城市帶走生命，但別的，卻真有可能」。這是江雪在「長安十日」裡的結尾，看似溫和的詞句裡，既透著溫度，也藏著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