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進入軍武書摘》江陵潛艇滲透事件
正東津是位於江陵市的一個小漁村，之所以得名，是因爲它是朝鮮時期漢陽景福宮光化門正東方海邊的一個碼頭。兩個阿兵哥也慕名前來留影紀念。（圖：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份有限公司提供）
（本文摘錄自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份有限公司出版朝鮮事件簿：南北韓政治、軍事、外交的前世今生一書，由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份有限公司授權同意轉載）
羅添宏
江陵潛艇滲透事件原本是北韓一次例行的間諜任務，但最終變成了一場災難。
韓戰於一九五三年停戰後，敵對雙方仍持續不斷設法滲透對方、刺探蒐集情報，甚至發動突襲與破壞。最嚴重的就是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一日的青瓦臺事件，再來就是一九九六年九月，北韓派一批特種部隊人員搭乘一艘「鯊魚級」（Sang-O class）潛艇滲透至韓國東海岸的江陵事件。
「鯊魚級」潛艇是北韓模仿南斯拉夫「英雄級」所建造的微型潛艇，全長三十四公尺，排水量二七七噸，乘員二十餘人，屬於小型潛艇。武器有兩具五五三公釐魚雷發射管，航速約八節，最深可達一五○公尺。北韓服役中之該級潛艇約有三十六艘。
北韓該批滲透人員共有二十六人，其中五名屬特種部隊偵察小組，二十一名是潛艇工作人員。特種部隊人員的任務是蒐集江陵附近軍事設施的情報，而潛艇工作人員的任務是對海灘和附近的設施進行拍照。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五日晚間十九時許，潛艇抵達江陵市海岸線附近海域。三名特種部隊偵察小組和兩名護衛人員戴著簡易水肺離開了潛艇，向岸邊游去。約二十一時，他們抵達了海岸，特種部隊人員開始偵察任務，而兩名護衛人員則返回潛艇。接著潛艇離開南韓領海，回到國際水域。
第二天，九月十六日晚間，潛艇返回前述水域擬按照計畫撤回特種部隊偵察小組。但撤回行動未成功，潛艇被迫返回國際水域。
第三天，九月十七日晚，潛艇再次進入南韓水域，再度嘗試撤回小組成員。約二十一時，潛艇擱淺，最後停靠在安寧海灘（位於江陵以南五公里）二十公尺處。潛艇全體人員進行各種努力，但未成功，且潛艇因為擱淺而導致毀壞，卡在礁岩上動彈不得。艇長鍾勇久上尉被迫下令棄艇，他們在離開前放火銷燬潛艇上的文件與重要裝備。接近半夜時，二十三名北韓軍人帶著所能攜帶的武器和裝備上了海灘，與原已登陸的三名特種部隊人員會合並躲入附近樹林中隱藏。
十八日約一時許，韓國一名計程車司機看到一群人在江陵沿海高速公路附近走動，行動詭異，而且附近的海上有一個大型不明物體。他因此起疑並立即向當局報告。南韓陸軍和警察得到通知後立即趕往該地，開始進行封鎖和搜索北韓滲透人員。北韓軍人很快分成幾個小組衝向內陸山林，南韓陸軍和警察隨即對他們展開長達五十天的追捕。
約五時，南韓參謀總長金東鎮下命令在整個江原道及附近地區實施「珍島犬警戒令」 。南韓陸軍總計動員了約四萬名兵力，出動直升機和軍犬支援對滲透人員的追捕行動。反滲透行動覆蓋區域的半徑為五十公里，由陸軍士兵和警察層層包圍，並且對該地區實施宵禁。
天亮後，南韓海軍一支特種部隊登上潛艇，發現裡面有一挺捷克造機槍，一把 AK-47 步槍，約二五○發子彈和其他物品。隔兩天，南韓海軍將這艘有如龍困淺灘的「鯊魚級」潛艇拖至通河港，並對潛艇展開了全面的檢查。後來南韓將這艘擄獲的北韓潛艇在江陵海岸公開展示供民眾參觀。其實南韓似乎可以考慮把該潛艇與被北韓劫持並公開展示的美國間諜船普韋布洛號（見本書第二十章），以「交換俘虜」的方式兩相互換。
在南韓軍警嚴密的包圍與搜捕之下，有十一名北韓軍人轉移至離潛艇擱淺處西南八公里的一座三百公尺高的山丘上。九月十八日約十七時，南韓士兵到達這座山頂空地上，發現有十一名北韓軍人的屍體。其中的十具屍體排列成一條直線，而另外一具屍體（海軍部金東源上校）則在不遠處的空地另一邊。這些身亡的朝鮮人都穿便裝和白網球鞋。南韓陸軍的報告稱，所有十一名北韓人都是由於頭部受近距離槍擊而身亡，有可能是一名或多名特種部隊人員槍殺了同伴，也有可能是其中一名人員射殺了他的同志後自殺。死者包括北韓潛艇指揮官及偵察局正、副主任。
九月十八日擔任潛艇舵手的李光素中尉遭到南韓士兵逮捕。南韓情報官在偵訊時動之以情並讓李某喝了幾杯燒酒之後，李某原本強硬的態度軟化，願與情報官合作。南韓當局隨後將李光素中尉帶至漢城，在記者會上李光素表示他們不是在訓練，而是執行一場偵察任務，這項任務是為一場大型戰爭做準備。李光素還稱，他的同志告訴他說十一名艇員被自己人槍殺，這是因為他們不夠強壯，可能會被俘虜。他說，他們被告知為避免被敵人俘虜，必須自殺等語。
江陵潛艇滲透事件發生後，九月二十日，時任南韓大統領的金泳三表示，這是北韓一次武裝挑釁，而不只是簡單的間諜人員滲透活動，任何針對南韓的進一步挑釁都將可能會引發一場真正的戰爭。值得注意的是，一九六○年五月二十四日，一股北韓軍潛入南韓慶尙南道巨濟島一個漁村製造騷亂，當時金泳三在漢城擔任國會議員，他的母親在巨濟島自宅內遭北韓特務槍擊身亡。因此金泳三大統領對於北韓的滲透行動比起一般人當有較強烈的感受。作者於二○○八年訪問巨濟市，還特地前往金大統領的生家（出生的家）參觀，並拍下一九六○年北韓特務開槍所留下的彈孔。
而北韓回應稱，北韓人民軍武裝部隊的潛艇是遇到動力故障而漂流至南方，潛艇人員沒有辦法才只好登上南韓領土。
事件發生後，一九九六年十月一日，南韓一名外交官崔度昆在俄國海參崴被暗殺，他的死亡恰是發生在北韓威脅要對南韓槍殺北韓滲透人員實施報復不久。這名外交官的屍體裡發現一種毒藥，這種毒藥與北韓滲透人員所攜帶的毒藥屬於同一種類。
從九月十九日至三十日，陸續有十一名北韓軍人死於與南韓軍警的交火，南韓軍人也有傷亡。剩餘的北韓滲透者均沒有投降的意願，他們只想著向北逃亡，設法通過軍事分界線返回祖國。從江陵要回到他們的祖國北韓，最直接的路線就是沿著東海岸一路往北經過襄陽、束草及高城後，設法穿過非軍事區即可抵達北韓。但是這條路沿線都布滿南韓部隊，是行不通的。另一條比較可行的路線是進入襄陽後沿著雪嶽山南麓朝西北方向穿過寒溪嶺，再進入麟蹄郡後一路往北跨越非軍事區回到北韓。
從十月至十一月五日，南韓陸軍不斷地在追蹤繼續朝向西北方逃逸的最後一批三名滲透人員。這三名人員分成兩組，其中兩人一組，另外一人單獨行動。
十一月五日，南韓搜索部隊在非軍事區以南約二十公里，江陵西北約一百公里的江原道麟蹄郡附近，追上了兩名滲透人員。經過三次交火，這兩名逃亡四十幾天的北韓特務終被槍殺身亡，而他們死前也槍殺了三名南韓士兵及擊傷十四人。
此次滲透行動的結果是在二十六名北韓滲透人員中，一名被俘、十一名自殺、十三名在與南韓陸軍的交火中喪生、一名返回北韓。而南韓則共有十六人喪生（包括軍警和平民）、二十七人受傷。南韓追捕滲透人員的行動從一九九六年九月十八日開始，至十一月五日韓國士兵槍殺最後兩名滲透者而告終，共持續四十九天。
江陵潛艇滲透事件原本是北韓一次例行的間諜任務，但最終變成了一場災難。此次事件顯示出北韓一直在準備戰爭，並且他們的長期目標是通過政治或武力實現朝鮮半島的統一。
雖然如此，一九九六年的這樁潛艇滲透事件長達五十天，最終還有一個特務成功越過非軍事區，成為北韓英雄，其經過有如好萊塢電影般曲折離奇刺激，表示北韓的特種部隊是訓練有素、忠於職守的戰士，在戰鬥中寧死不投降。二十餘名北韓軍牽制了四萬名南韓部隊，耗費南韓大量的資源，帶來嚴重的麻煩。以小博大，確實值得世人警惕與注意。
北韓滲透者登陸江陵後就一路往西北逃亡，他們先經過襄陽郡，再順著山勢地形經過太白山嶺東和嶺西地區的交通孔道寒溪嶺進入麟蹄郡，麟蹄郡北界是非軍事區，此處就離家不遠了。昔時通過寒溪嶺只有一條土路，行大不易，一九七一年連接襄陽與麟蹄的四十四號公路開通後，由於沿途雪嶽山區的群山峻嶺、溪谷溫泉及茂密的植物所構成的風景極為優美，成為韓國最佳兜風路線之一。
這三名訓練有素的北韓特種部隊菁英在後有追兵的驚險情況下，來到寒溪嶺這條必經之路，這必然是他們逃亡計畫的最困難所在。其中兩人穿越過寒溪嶺之後，在非軍事區以南僅二十餘公里處被南韓軍發現行蹤，數度交火後擊斃，他們也抵達逃亡與生命的終點。
僅存的一名北韓特種兵則有如電影《第一滴血》裡的藍波，具有堅定的鬥志、強健的體魄與各種生存技能，突破南韓部隊的重重包圍，躲過追兵及軍犬，在兩名同志陣亡後，還孤獨一人在高低起伏的山巒或溪谷裡忍受飢寒達四十幾天，克服萬難繼續向北前行，最後還穿越鐵絲網、地雷及南韓士兵嚴密巡邏的非軍事區，終於返抵他的祖國。
除上述鯊魚級微型潛艇外，北韓在一九六○年代也根據南斯拉夫的設計圖建造「南聯級」潛艇（Yugo class submarine），長二十公尺，排水量僅九十噸，同樣屬於微型潛艇，也被北韓用於對南韓進行特工滲透。
一九九六年的江陵潛艇滲透事件之後，一艘北韓南聯級潛艇於一九九八年在江原道束草（江陵以北）附近海域被南韓漁船的魚網纏住而被捕獲。撈起時，四名北韓特種部隊隊員與五名乘員已自殺身亡。
北韓利用出口南聯級潛艇賺取外匯。一九九七年，北韓出口兩艘南聯級潛艇到越南；二○○七年，運給伊朗四艘以償還部分積欠伊朗的債務。
由資深外交官羅添宏撰寫的朝鮮事件簿：南北韓政治、軍事、外交的前世今生。（圖：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份有限公司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