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式長鏡頭美學 台灣電影典範
侯孝賢小檔案
記者鄒念祖/特稿
有人說,侯孝賢的《聶隱娘》拍的就是他自己,「一個人,沒有同類,沒人了解」。這或許能形容他在電影創作路上,一個人走得太前面的心境。但多年來不管他拍的是二二八、還是老上海,是澎湖風櫃的少年郎、還是法國的單親媽,他的電影都能跨越文化障礙,在國外擁有知音粉絲。
一歲從廣東搬到高雄鳳山的侯孝賢,父母早逝,他不諱言自己曾是小混混,差點加入幫派,《童年往事》講的就是他的年少時代。當兵時他看了一部講述社會階級的英國片《十字路口》,立志學電影。退伍後考上藝術專科學校的影劇科,女友的父母因此反對兩人交往,戀情告吹。
一九八○年,侯孝賢接拍了三部賣座電影《就是溜溜的她》、《風兒踢踏踩》、《在那河畔青草青》,主角是鳳飛飛、鍾鎮濤、江玲等知名歌手。《就是溜溜的她》創下一百萬人次的觀影紀錄,換算成現在的票價,就是二億票房。
合作卅幾年的搭檔朱天文曾形容他:「剛開始的時候,即使有很強的本能,侯孝賢還是一個完全缺乏藝術氣質的人。相對於楊德昌或從美國學電影回來的朋友,他在還不懂得拍電影技巧的時候就開始拍電影了。」
侯孝賢是台灣新電影引領者,也曾被歸咎為觀眾拒看台灣電影的主因,事實是當時一窩蜂的愛情文藝片與武打片已邁入絕境,侯孝賢試圖另闢蹊徑,才讓台灣電影活下去,只是這是一條觀眾需要學習才能欣賞的路。
侯孝賢常謙稱自己的長鏡頭美學是「因為台灣電影界職業演員太少,拍攝場景不足」,因為受限而被迫發展出來的美學。他的電影渾然天成,彷彿把會呼吸的現實世界放進銀幕,但這是他多年來靠著對人的細膩觀察與精準直覺,才形塑出越來越豐富、卻也很容易辨認的侯式風格。
侯孝賢不停開創台灣電影的可能性,一九八九年贏得威尼斯金獅獎的《悲情城市》,讓沒人敢提的二二八事件搬上大銀幕,堪稱劃時代大事。九○年代後,他在《戲夢人生》混合紀錄片與劇情片,在《千禧曼波》加入林強的電音配樂。《海上花》首次踏出台灣,之後又拍了講日文的《珈琲時光》與講法文的《紅氣球》。
外界說他十年磨一劍完成《聶隱娘》,但其間他花了八年在當台北電影節與金馬獎主席,替台灣電影的未來奠定基礎。年輕時,他與同世代的台灣新浪潮導演一起打拚,《悲情城市》的得獎獎金,他拿出一部分送給錄音師杜篤之添購設備,這幾年他常無條件替年輕導演站台,還幫鈕承澤剪接《軍中樂園》。
在台灣電影圈的心中,曾為三鶯部落搬遷而剃光頭抗議的侯孝賢,不只是個無條件奉獻的大家長,也是個永遠堅持的典範。
《聶隱娘》劇照。(坎城影展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