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紀事簿 海

林芸

在屏鵝公路逆著海風騎著自行車，身邊的景色，無非是灰暗的防風林和山壁。騎著騎著，逐漸看到刷刷經過的樹林間出現白色的閃光。再經過幾公里，偶然一抬頭，便看見了海。望海是極其幸福的事，當藍色大洋映入我的眼簾，那一刻，幸福就飽滿了。

海就在那個瞬間用粼粼的波光跳進我的視野正前方，「是海欸！」我大叫，前面的同學轉頭驚呼，漸漸地驚呼聲和充滿成就感的表情，擴散至整個隊伍。人人都無法將自己的視線自那片深藍移開。此時我們已在寒風中苦苦前行一個上午，衣服濕了又乾，而天氣沒有絲毫變暖的跡象，濃厚的雲層籠罩，痠痛如妖魔毒蛇，開始在大腿和臀部內張牙舞爪，隨著每一步踩踏大小腿抽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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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出現，無疑鼓舞了我們。相信自己再過不久就將抵達目的地－－鵝鑾鼻燈塔。我沉醉地望著那片蔚藍至天際線的海，彷彿自己身處某幅色彩鮮明的油畫裡，看著一種無法形容，壯闊而巨大的美麗。比起記憶裡、明信片裡的海更加神秘與震撼。一波波拍上岸的，是亙古不變的潮汐，它前身也許是曾澆灌過巴比倫花園的珍奇異卉的泉水，或送著奧德賽遠行的細雨。

這時我心裡閃過了奇特的念頭，若有一陣強勁的落山風，讓我連人帶車被吹離隊伍，吹離公路，從防風樹之間墜落，我便真的掉進台灣海峽了，我會怎麼樣呢？

被海吞沒吧？因為我是如此渺小。對海來說，它浩瀚地存在了幾十億年了。而我對於大海而言，不過是永恆星星相對於煙火裡的一段火花。也許，說大海出現了是不對的，大海一直都在那啊，只是我很久沒有接近它，甚至忘了水手和美人魚的傳說。

我怔怔地望著波濤一波波地翻湧上岸，發出破裂的聲響。在泡沫間辨認出一艘小小的膠筏，膠筏上的人身穿雨衣，似乎在釣魚。膠筏晃得很厲害，「加油啊！」我默默地在心底為膠筏打氣。「加油啊！」我彷彿也聽到海如此回應。

「前面有上坡，準備變速！」我回過頭，看著前方道路，心中激發了意志，意志鼓舞著巨大的勇氣，在海的陪伴下繼續踩踏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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