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紙風車 一朵花的一日時光

齊延小築

每年盛夏，總要在廚房裡為女兒刻幾回「蛋之花」。刀尖在扁平荷包蛋上五度來回，黃一白二的比例，就像孩子愛極的雞蛋花。雞蛋花也許是許多小小孩最先記住的花名，撿拾新鮮花朵別在耳際，幾乎也是小女孩人生第一朵鮮花髮飾。

今年氣候異常酷熱，於是趁暑假帶著六歲女兒走訪幾處寺廟林徑，山裡的涼爽氣候讓孩子也願意多走幾步路。有人跡處就有小販，遠望倒也貌似早期翻山越嶺古道上的絡繹商旅場景，近看，那五顏六色的塑膠玩具與行動風扇，瞬間將人拉回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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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女兒嘴裡不說心裡卻是想討玩的，於是在半山腰的緬梔花樹下留步，給她別了一只雞蛋花髮飾，在她流連路人手上光鮮玩具同時，悄悄找了一截小樹枝穿過花托，將枝幹藏在捏起的三個指尖內，讓女兒一吹，雞蛋花咻地旋轉了起來，她驚喜把玩這花朵造型風車，無奈小手不易掌握支撐點，失敗了幾回，於是找來一片枯葉捲成吸管狀，撕下有韌性的葉鞘作為固定綁繩，將小樹枝放進吸管後成了不敗雞蛋花風車，女兒邊玩邊走，一路攻頂又開懷下山。

中名緬梔的雞蛋花，往往只在花兒滿開的盛夏吸引人們目光。待完成結果任務入冬後葉片全數盡落，留下光禿禿的枝幹，彷如向天際伸出手指渴望擁抱的姿態，及春，在人來人往間悄悄冒出了嫩芽、伸展著新綠，如果不小心折傷了它，就會簌簌流下白色的眼淚。

沒有艷麗外表卻惹人喜歡的雞蛋花，宛如鄰家女孩般存在生活裡，雞蛋花的花語是希望、復活、新生，與平凡你我的一生相依呼應，但我還不急於跟孩子分享人們定義的花語，希望還能保留最直接的感官去體驗植物個性。

女兒撿了幾朵落花小心翼翼捧著問我，有什麼方法可以保存更久？我們拍了照，錄了吹動雞蛋花風車的影片，還是覺得不夠。女兒想起我們常玩的遊戲，作勢用手為花兒拍照，「這樣就可以永遠留在心裡了！」女兒啊女兒，妳可要等到長大又長大後才會恍然驚覺，原來珍貴的不是時間長度，而是珍視萬物的那份心意呢！

回到家，我們將雞蛋花放在盛水小陶盆裡，讓落花在沁涼水裡化作浮花，做著日光浴養老，我照例回到廚房，切好五片荷包蛋花瓣，於蛋黃處稍作堆疊示意立體花形，餘下的蛋白碎片放在我的餐盤端上桌準備一起享用「蛋之花」，這次女兒卻挪移了餐盤位置，理由是：每次我都吃到漂亮的花，可是我知道媽媽不是不愛吃花，而是把漂亮的花讓給我吃，所以今天我要跟媽媽交換，一起分享夏天的雞蛋花！

傳說，佛祖一生的幾個關鍵都與五樹六花有著聯結，雞蛋花就是其中一種。眼前浮花成了母女倆的聞香花缽，而心的記憶，真的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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