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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星期專訪》張景森：合理調整電價公式 抑制尖峰負載
政務委員張景森談未來的電價公式。（記者叢昌瑾攝）
記者鄒景雯／專訪
最近行政院就核一廠一號機要重新啟用的發言，引起外界對民進黨非核決心的懷疑，行政院政務委員張景森受訪指出，電價改革未來是一大政治難關，新政府不會故意去捅馬蜂窩，能做的就是合理調整電價公式。這一、兩年工作重點會放在抑制尖峰負載，把尖峰與離峰時段的電價拉開，這樣尖峰時段才會有節電動機，「時間電價」和「需量競價」才能全面推動。
記者問：針對核電，究竟新政府的政策願景是什麼？
張景森：非核家園是民進黨很早就提出的主張，最早從反核四開始，大家認為核四是個昂貴又不安全的投資。第一次的挫敗是在陳水扁的時候，當時政治實力與社會支持度不夠，完全無法抵擋特定政治力量的反撲並取得社會的認同，最後敗下陣來。
能源轉型本可提早16年
設想一下，如果十六年前，陳水扁能夠成功地把核四停下的話，十六年來台灣不但沒有缺電問題，也可省下數千億，替代能源的尋求會比較積極，能源使用的效率也會提高。台灣早就在十六年內補足了核電的缺口。新生電力的需要，早就慢慢的被綠能取代，非核家園的夢想，恐怕早已實現。因此，反核四失敗的代價，就是延遲了能源轉型十六年。
事實上，最近反核運動重新獲得一定能量是因為福島事件，這是個轉捩點。但這個力量能否很強，恐怕未必。例如日本是核災發生地，後來卻慢慢恢復核電，可見反核與用核之間，永遠是個很大的角力。現在，反核在政治上雖獲得了勝利，社會逐漸對核電的安全、核廢的問題有了更多認識，但是對能源轉型仍舊缺乏信心。缺電的恐懼，將會是一個潛在的反撲力量。非核家園的推進，必須步步為營。我們無法承受第二次的失敗。
蔡英文陣營對非核家園的推動有個穩健的藍圖，目標是在二○二五年以前，核四不運轉，核一、核二、核三逐漸的如期除役。且具體規劃三條路徑並進，來達成非核家園。這與國民黨完全不一樣，他們支持核四，目前只是封存，並且想把既有核電廠延役，事實上，他們已經把核一延役計畫送到原能會了。
大選期間，反核團體曾要求我們簽署核一、核二、核三能夠提前除役，我們並沒有答應。原因在於我們對台灣能源狀況的了解，與能源轉型過程的審慎態度。我們了解到，提早除役會造成今明兩年供電有九％的缺口，缺電風險超大。缺電跟限電一旦成真，反撲力量不是誰能擋得住的，反核可能功虧一簣。
強化管理台電 上緊發條
問：何謂達成非核家園的三條路徑？
張：簡單講，就是節電、火電和綠電三路並進，補足核電缺囗以及滿足需求的成長。其中，尤以節電是我們最重要的策略。
但是我先講大家比較容易理解的火電，也就是傳統電力的供給。國民黨執政後期發現核四可能保不住，台電已經思考從火力發電著手補充電源，他們的規劃是完成三大電廠，也就是林口、通霄、大林機組的更新改善及電力系統的效率提升。這方面台電和我們的想法並無太大差異，我們只是擔心台電的執行力，擔心無法如期完成。通常新電源的開發，大多會一再拖延，原因很多，如環保抗爭、聯外線路等，按時完工供電的計畫通常就會受到影響。果不其然，林口、通霄、大林的工程目前都拖延了。但是除役的機組，今年就有五部，其中大林電廠最慘，新機組拖延還未完成，兩個舊機組卻因新的空污標準，必須如期除役，供電的缺口就更大了。又如澎湖的風力發電要送到台灣來，在上岸的地方受到阻礙，一拖就是很多年，沒人去解決。這說明台電的積極性不夠，經濟部協調性的不足，行政院解決問題的能力也未顯現。我們未來要強化對台電的管理和協助，重訂台電的KPI，讓新電源開發上緊發條，絕不容許拖延怠惰的問題再發生。
基本民生用電 會維持穩定
就電力系統調度管理上的問題而言，歲修排程和降低故障是關鍵。今年五月底之所以會發生瓶頸，就是有幾部機組歲修排到六月中之後才完成。我責問過這個問題，歲修難道不能排除在夏季尖峰期外嗎？台電是說，現在六、七、八、九月都不排歲修了，但全球氣候變遷的關係，經常從三、四月開始就很熱，一直熱到十月、甚至十一月。如果整體電力系統備用容量不足的話，歲修排程確實相當難。我們希望台電加緊在降低故障方面努力。
台電的管理問題存在很多盲點，未來經濟部和行政院會深入去瞭解。我們深信林全院長所說的「兵隨將轉」，目標明確、做好領導與管理，台電有能力實現新的政策目標。像方儉、郝明義、劉黎兒、陳錫南這些意見領袖的質疑，我們會安排大家直接面對面溝通，聽取環團具體的建議。行政院已經要求台電，把所有機組的即時資訊全部公布在網路上，讓社會大眾也可以一起了解、監督台電在管理調度上的實際運作。
問：節電勢必涉及電價，有何具體做法？
張：節電就是需求面的管理，我們著重在能源效率的提升，不是一般所認為的一味地減少用電。而這部分，可以跟工業2.0以及智慧城市結合，是未來產業轉型的趨勢。
節電需要文宣，但不能一味依靠文宣。「用愛節電」最不靠譜。社會大眾並不是不知道應該節約能源，但如果電價太便宜，大家浪費得起，工商及民生用電根本就沒有節能的動機。合理的電價結構，可促進社會節能的動機。
但是電價在台灣是個敏感問題，立委、民眾都會關切。蔡英文總統也承諾，基本的民生用電，會維持穩定合理的電價。但也不像是國民黨那樣，過去兩年連降電價，今年三月一次就降了九．五六％。這種做法不利於能源轉型。照理說應該把這兩年上千億的盈餘，優先用來投資改善發電的效益、淘汰舊的機組、投資綠能、改善空汙，或者拿來鼓勵大家改善照明、空調、冷凍、馬達，以促成正向循環。結果國民黨把這上千億的盈餘，拿來降電價討好大眾，事實上一般家戶才降幾十元，可是工商業大戶一降就是幾百萬、幾千萬。
不過電價改革未來是一大政治難關，我們不會故意去捅馬蜂窩，立法院會不會支持還不知道，我們能做的就是合理調整電價公式。這一、兩年工作重點會放在抑制尖峰負載，把尖峰時段的電價與離峰時段的電價拉開，這樣尖峰時段才會有節電動機，「時間電價」和「需量競價」才能全面推動。五月底這次的危機，我們充分發揮了需量競價這個機制，效果不錯。但這個機制的運作需要建構很好的競價平台，才能進一步擴大。我們現在正在找幾個先進的管理系統，也會一一跟用電大戶協調，希望用電大戶夏天提前調整其生產排程，而不是電力吃緊時才來「需量競價」。有些沒辦法調整作業時程，某些產業是二十四小時在運作，尖峰時間就是要貴一點，多付一點費用。有些工業是可以調整生產排程，但需要提供一些配套，如何提供誘因與獎勵，政府也要幫忙解決。
其次我們想做的是商業部門的節能工作，尖峰用電時間中，下午一點到三點百貨公司、大賣場，其實是顧客最少的時段，是否乾脆鼓勵他們調節營業時間？但這同樣有很多配套措施要做。至於一般住宅用戶，夏季尖峰時間大部分人都上班了，使用冷氣應該不多，不過若能節能，還是有很大效果。新政府對民生用電的電價，將會確保穩定。
有了節能的動機後，需要節能的技術，需要投資節能設備，這可能需要資金周轉，雖然這類節能的投資效益很高，有些五、六年就可還本，但還是要提供融資機制協助。
政府部門一定要帶頭強制來做。政府機關、公營事業、大專院校，都算是大用戶。我們將要求儘速裝設智慧電表，這樣可以推動合理的能源管理，上級機關也得以監控節能成績，尤其是監控尖峰時間的用電。我們將對所有機關尖峰用電，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三點，訂出明確的用電及節電標準，並祭出具體的獎懲措施。去年暑假，照理說學校停課應該用電很少，但是各大專院校用電卻沒有減少。我們一定要用科學的方法去管理公共部門的用電，一定要達到節能的標準，大量削減尖峰時段的用量。公民團體已提出一些中央與地方政府的節電策略，未來政府部門、機關學校、重要設施的節電，應該要具體的落實並查核。
電力吃緊時 發佈警報節電
目前佔用電量六十％的工業用戶已裝了智慧電表，可以經由分時電價促使它產生節能，用電量占四十％的住商用戶，大部分還沒有裝設。我們會加速裝設智慧電表。
為了普遍推動自發性的節能，我們考慮要仿照日本政府的做法，根據天氣預測每天尖峰時段的可能用電量，估計現有電力系統可能的電量，預測出每天的供電情況，在電力吃緊，甚至可能發生斷電時，發佈警報，並把訊息傳到大眾的手機上，讓大家都獲知供電吃緊狀況，動員全民，採取即時的節電行動，把不該開的電器關了、把冷氣調到廿八度、把工作流程調整，並且立即讓人民透過手機，可以看到大家採取行動所產生的實際節電效果，讓參與者有成就感，使節電成為全民可以參與的活動。
問：過去這些年，綠電的發展並不顯著，新政府有更積極的作為？
張：大家都知道國民黨對綠電的發展沒有任何信心，每年由能源局訂的綠電發展額度，就是一、兩百個ＭＷ，民進黨政府的目標卻是二○二五年綠電可以達到總發電量的廿％，平均每年2GW。我們當然知道這有很大的挑戰，例如太陽能有土地取得的困難，風力有環評的問題和海事的風險。我們知道前四年起頭會比較難，每年要達到2GW十分不容易，但是發展會越來越快。所以在我們的計劃中，綠電主要是未來長期取代火電，綠電發展目的是改善空污和減少碳排放。我們是用火電和節電來穩定供電，支撐核電逐步轉型，這是十分穩健的做法。因此綠電發展成績再怎麼差勁，依靠傳統的火電與節能措施，我們也不會產生缺電限電的危機。這跟一般人以為我們想靠綠電來取代核電，是有點不太一樣的。
全力衝刺太陽能、風力發電
現在我們全力要衝太陽能與風力，這兩個是最可行的。我們正在盤點可設置具規模太陽能電廠的土地、也正在研議設置風力發電的區位，如何減少環境的衝擊；這些是務實的工作，但是以前都不積極。總統前幾天還特別關心，希望讓澎湖變成一個能夠輸出再生能源的島嶼，要我們加油。蔡英文的政府一定會交出漂亮的綠電成績。
總結而言，我們要在二○二五年之前，把占比十六％左右的核電全部取代掉，只有九年的時間，這是艱鉅的任務，但是我們有信心按照這三條路徑，可以達到非核家園的目標，台灣將永遠不會受到核電的威脅。
張景森小檔案
年齡：1959年生
經歷：台大土木所博士
現任：行政院政務委員
歷任：經建會副主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