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陳姵蓉／剪髮

◎陳姵蓉

諮商，徵信，占卜，學人登門求神斬桃花——都試過，都沒用。最初以為，要挽回的是男人，花了多少時間、銀子才發覺，圖挽回的不過是自尊。稱不上多了不起的覺悟，可好歹，是個體認。心開意解後某天，終於死了心眼。徐娜佳上髮廊，不指定設計師，反正這種事，誰來做都成。只見門簾嘩拉一張，走出個大紅頭，腿長身長，嬉皮笑臉的男生：黑上衣鑲鉚釘加骷髏紋金粉，眼線要是抹去，怕不只比她少十歲。

紅毛走路像跳舞，領她店末坐。替她繞頸綁防水圍罩，隨手撂起她留了十一年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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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想剪還是燙？」

「剪。」

「到肩膀？」紅毛將長髮反折至肩，對鏡比畫。

「不，到這。」徐娜佳面無表情，手比耳下。

紅毛上道地撇撇嘴，出乎意料，毫不囉唆。徐娜佳心存感激。這事本來就靠一口氣。要是遇人多問，一下鬆了口岔了氣，沒準就剪不成。她一路閉著眼睛，喀嚓喀嚓斷捨離。從髮廊離開，頭輕腳也輕，脖後酥涼無比。回到辦公室，仍覺不夠盡興，自己又拿推刀刮，硬生生將髮根再從耳下抹到耳上。

下班。男人出差不在。結果第一個見到超短髮娜佳的，是對門鰥居的汪先生。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電梯，年逾花甲的他誤以為她就是那位只聽人說卻從未照面的孿生姊姊。老實的汪先生親切地對貌似全新的娜佳打招呼，好意自我介紹，一邊熱心熱腸地把她膩到厭煩的家，新新鮮鮮指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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