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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區內的兆豐銀行金控總部分行。（記者黃耀徵攝）
◎歐陽書劍
錯誤的訊息，經常是為罪人所搭建的逃生梯；而一旦有了代罪羔羊，追究事實終再貶落成為乏味的空氣，沒有人在意它的存在。兆豐銀行違反美國反洗錢法付出一．八億美元後，除了換了新的董事長外，臺灣金融業似乎沒有其他改變；既然真實問題未被凸顯，可藉以強化的金融監理措施，當然也就會依然是空中樓閣。
兆豐銀行涉及違反美國反洗錢法，除了受罰金額龐大、美國紐約州金融監理機關的指控用詞嚴厲外，並牽引出一系列值得質疑的問題：為何國際化已久的知名銀行，連基本的內稽內控都有嚴重缺失？為什麼監理機關要求備齊的資料及說明，都不願或無法提供？紐約金監單位二○一三及二○一五年的金檢結果，有如何驚人的差異？這些都需要以事實為佐證。而除了兆豐並不完備的內部規則、規範外，事實就是二○一一年後被認為可疑的帳戶、交易及其處理方式。
我國「洗錢防制法」規定金融機構應有「防制洗錢之作業及內部管制程序」，且「金融機構對於達一定金額以上之通貨交易，應確認客戶身分及留存交易紀錄憑證，並應向法務部調查局申報。」國際清算銀行（ＢＩＳ）有關洗錢及恐怖主義金融的健全風險管理附件中，有「一般開戶指引」，也詳列確認客戶身分的基本條件，因此，兆豐銀行的制度性缺失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至於個案方面，我國金管會銀行局公布的「銀行業防制洗錢及打擊資助恐怖主義注意事項」，規定有銀行業確認客戶身分及保存與客戶往來交易紀錄憑證等事宜，目前的規定有「辦理新臺幣五十萬元（含等值外幣）以上之單筆現金收或付或換鈔交易」、「辦理新臺幣三萬元以上、五十萬元以下（不含）之國內現金匯款，及新臺幣三萬元以上之國內轉帳匯款案件時」等，若在符合條件下未確認客戶身分，就違反了規定。
如果客戶單純至國內銀行提領六十萬元繳交貨款，銀行疏忽忘了申報，被金融監理單位查出，這一交易就成為銀行的缺失，但客戶並未洗錢。銀行必須記錄這筆資料，卻未依規登記，就涉及違反洗錢防制相關法規。當銀行因此被裁罰時，銀行或檢調都不能公布這位善良存款人的帳戶相關資料，這是相當簡單的案例。
疏漏未登載並非少見的錯誤，兆豐銀行紐約分行的疏失當然遠勝於此，但是否洗錢仍要由司法介入判斷，目前無人有權公布個別資料。不過，可疑資料已由紐約金監單位獲得，我國並已取得，合理的推測是兆豐銀行不敢也無法毀損資料，若有我國人涉洗錢罪，相信美國和我國司法單位將會給出答案。
兆豐案的事實就在那裡，卻無人能夠公布，因此真相似乎依然模糊。然而，這一個案也凸顯防制洗錢相當依賴銀行的配合，甚至可以由銀行擔任斥候的角色。兆豐銀行的法令遵循並非國內銀行的後段班，都能有如此顯著的缺失，可以確定我國金融體系充斥著洗錢漏洞。即使法規層層疊疊，但應該遵循及負責監理的雙方都視若無睹，這才是最應防堵也最令人擔憂的地方。
被診斷出漸凍人症後依然創作未斷的已故歷史學家朱特（Tony Judt）在看穿塵世的臨終文集「山屋憶往」中寫到，「今日我們以如此龐大的資源創造娛樂，只為了遮蓋產品的貧乏；政治也一樣，無止境的口水與浮誇的修辭，只為了掩飾內容的空洞」。兆豐案其實並不複雜，只是大家想像的真相一旦並未浮現，建立在事實的改革，恐怕也將永遠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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