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楊佳嫻／【吾輩與貓】 貓的年輪

◎楊佳嫻

鸚鵡壽命很長，中型鸚鵡約活四十年，大型鸚鵡可達六十年以上，澳洲甚至存在著一隻百年鸚鵡。這很讓人震驚，鸚鵡居然活得比萬惡的人類更久，甚至超過一世紀，經歷過世界大戰、冷戰、後冷戰，那雙眼睛是否飽經滄桑呢？飼養鸚鵡的人得在遺書裡交代鸚鵡的命運。貓壽命大概十幾歲，偶然也聽說家貓活了超過二十年的傳奇，金氏世界紀錄最長壽的貓在美國，叫做Creme Puff，活了三十八年去世，還有人為牠建立維基百科詞條。一般情況下，貓會死得比牠的主人早，這可能是好事，我不能想像我的貓在我死後如何生活。

老去的貓跳不高，跑不快，毛色轉薄，眼裡的光變得遲鈍，呼吸發出咻咻聲，像死神拉響了抽風機。朋友告訴我他十三歲的貓患了乳癌，新聞報導一隻貓屢被拋棄而得了憂鬱症，寵物健康網站耳提面命貓的口腔衛生否則得拔牙──那麼像人，牠們的朽敗跡象，天人五衰，再惡再美都不能避免走到這一步。把自家貓幼年時代的照片和現下發福的照片拼組成對照圖，貓主人嚷嚷受騙了，根本不是同一隻貓呀，當然，這數落中透露著喜悅；事實上，人類自身也相去不遠吧，只是我們可以騙自己，現在雖然這樣，以前可是那樣呢！我也美過、剔透過、成天耍廢說大話可是一點都不腌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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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動物醫院牆上，可以讀到貓與人類的壽命對照。剛開始，牠們的年歲遠遠落後於我，等到吾家大貓活到第八年，牠將與我的年齡相當。牠成長一年，折合人類四年。等到我邁入初老年紀時，大貓居然已變成八十歲老頭子。牠們體內的時鐘轉動得比人類時鐘快上許多倍，彷彿死亡是個巨大磁石似的，吸引某些物種更迅速回到祂身邊，變成泥土與記憶的一部分。

■【吾輩與貓】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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