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顏訥／誠實內褲

◎顏訥

回到飯店，內褲已經洗淨疊好，方正和平，稜角分明，水白如賣相極佳的豆腐。還有一雙改頭換面的襪子，捲得扎扎實實，小蘑菇一般安靜種在內褲邊上。

哭爸喔，這內褲與襪子在出門前，分明還是前一晚我倆褪了就即席揮灑在浴缸的穢物。畢竟白日與子偷在烈陽下行走了六小時幾近脫水，好不容易回飯店了哪還有精神洗呢？沐浴後思量著出門在外不如就饒過自己，別急著端出平素那種母儀萬千的照護者光輝。其實每一次洗刷子偷內褲時皆暗想，為什麼不能就任它髒呢？也不只一次他說別麻煩了就丟進洗衣機吧。「怎麼可以！洗衣機裡有多少細菌你知道嗎？」嘮叨完搓洗得更加賣力。與其說我真的在意細菌，不如說這種得自潔癖媽媽的生活小常識，是這段關係裡我唯一在行的表演。即便兒時被迫著練習洗自己的內褲時，多恨啊，「長大以後一定要用洗衣機洗內褲！」也曾任性地發過這樣的願，多想擁有洗衣機的主權，如今卻日復一日地堅持手工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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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人人都說旅行是最佳試愛劑，婚前遠遊堪比婚姻懶人包，二十四小時緊密相處，鬥智鬥勇，包准底牌全掀。不過，旅遊到第四天，那已經不是手中有什麼牌，能怎麼出的問題，而是心神全在途中耗盡，連牌桌都懶得上只想一地撒啊。

不過，此刻看來，擺爛似乎無妨，維持關係的苦差事，飯店竟然也能代勞。

走近床邊，定睛一瞧，不對！床上洗淨疊妥的內褲，怎麼只有那一條？

慌忙跑進浴室，急急探頭，我的內褲還孤苦伶仃地攤在浴缸底，與前夜無異，只是吸飽了髒水，看起來多像失戀女子在雨中痛哭的臉，悽慘非常。

如果旅行是最佳試愛劑，縮短了認識婚姻的路程。那麼，關於我們關係的真相會是什麼呢？

走出浴室，正想抱怨，卻撞見子偷正靦腆地收起內褲，露出了高中男孩第一次拿到情書，極其珍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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