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林央敏／石門行

◎林央敏

行行復行行

要將秀麗山河收入眼睛

我聽說，我看見，我感傷

石門水庫的滄桑

．

小時聽說石門很風光

我只能對著月曆寄託嚮往

國中畢旅才落實夢想

漫步百米高的蛇壩迎接夕陽

那時雨後，閘門正在洩洪

猛瀑激動，水花翻飛騰空

想起：有個同學忘了拉褲襠

被人提示：石門水庫沒關上

印證水庫有少男害羞的意象

．

1977年秋季

我從大溪開始執粉筆

離鄉背井的第一個中秋夜

擠在水庫門口的環翠樓

爭看月光粉刷下的山影水色

看見電視裡的江南大俠江別鶴*

不著戲服便武功殘破

他對著女子杯酒下肚後

恢復原形，一個市井俗客

．

行行復行行

大壩截斷大漢溪

把綿延四鄉的峽谷堵成長河

像一條淺藍色的巨龍

滿足五百萬人的飢渴

也讓遊人行舟入山兜

探索山脈化身的鯰魚頭

先到峽灣賞一顆龍珠

再到阿姆坪活魚三吃

最後停靠在下溪口

踏上青山採集偉大獨裁者

傾瀉在綠水中的鄉愁

．

如今經濟將山坡過度拉皮

河谷也跟著過度淤積

暴雨一來，滾起千堆泥

大旱一到，就縮小身軀

莫非水庫也有五十肩的痛

感傷中，山腰杜鵑照樣紅

．

▓江別鶴：電視劇、古龍武俠小說中一個武功高強的偽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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