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黃文俊／離開的日子

◎黃文俊

我一直以為風車盡頭就是海洋了。

單車行旅最需要補充水分，水珠從毛孔滲透而出，就像退潮後的土壤。騎上單車，感覺時間特別地慢，衣服膨脹鼓動。幾個小時之前，我才從市區的街道，一路追逐風車來到彰濱海岸，沿途的街景已感覺有一種明顯的差別，它處在一種未開發和開發之間，沿途而去相隔一座魚塭或接鄰一條小路，世界就完全二致，壁壘分明，卻又彼此交融。

從彰化西海岸線以降，沿岸最大的特色是連綿不斷的風車陣，在強風吹掃下，發出規律低頻噪音，有如枕邊人的鼾聲，那實在不令人討厭，但也說不上是喜歡，在那裡久了，我好像就能開始適應這樣獨特的氛圍，適應這一個全新的世界，也離我原本的世界要更遠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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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總想離開，離開自己的生命脈絡，離開自己熟悉的人。孤獨可以讓自我更真實，因為能說話的人剩下自己，為了避免孤獨至死，只能反覆和自己說話，把在都市的記憶，放在身在遠方的軀殼，那實質上是一種靈魂的錯置。日光把單車的影子拉得好長，旅途太過漫長，我騎上單車，踏下踏板，站在風車底下，看巨大風扇一次又一次地切過我的腦際。

有時只得這麼做，也許走得愈遠，就愈能誠實靠近自己吧。

我望向海的彼端，再一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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