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親白色恐怖經歷 歐陽慧珍搬上舞台
白色恐怖受難者歐陽劍華與妻子張常美獲釋後結婚,一生恩愛、相知相惜。(歐陽慧珍提供、記者謝文華翻攝)
〔記者謝文華/台北報導〕「難以想像爸媽如何熬過十年驚恐黑牢?三十年來,媽媽反覆地講,我不想聽;爸爸畫酷刑,我不敢看;弟弟跟著回綠島演奏,我不敢去!直到失去爸爸後才驚覺,那是無法抹滅的烙印,我投降了!」
九月二日演出 兩代八人都將登台
舞蹈家歐陽慧珍的父母都是白色恐怖的受害者,他們在煉獄受難、相戀並成家,以真愛對抗威權迫害;她把這段血淚的人生編成舞碼,九月二日在新北市藝文中心,以「浮生—我愛的人在火燒島」舞劇,獻給逝世一年的父親。包括她的弟弟歐陽慧剛、慧儒及兒女,兩代八人都將登台。人權工作者陳銘城說,首次有受難者家屬以長輩受難遭遇創作舞劇,深具意義。
歐陽劍華生前憂心世風敗壞,繪畫大量忠孝節義的油畫,因長寬達二二○、一六○公分,遍尋不著展場。八十歲遺孀張常美,日以繼夜將卅二幀縫成舞劇布景展出,欣慰地說:「終於完成老伴心願!」
孤兒歐陽劍華隨軍隊來台,在金門當小學校長,因阻止軍人在校宣揚反共教育遭誣告,判感訓三年;期滿因無人作保延押七年,蹲了十年冤獄。張常美高一當班長,依校方規定入自治會,竟因會長是共產黨人,背負「參加叛亂組織」的罪名,一關十二年。
歐陽劍華當年對年僅十八的張常美心生憐愛,託難友傳情書卻遭傳閱,到張常美手裡已成破爛紙團,但張常美說:「他文筆這麼好,看了情書怎不動心!」
歐陽劍華在世時,張常美總催促老伴將冤獄景象畫出來,綠島人權園區還是依其畫作重現囚犯押房蠟像,夫妻一生為平反奔走。歐陽慧珍受訪時強調︰「爸爸走了,我再不了卻媽媽心願,更待何時?」
為將爸媽受難史實編成舞,這一年她大量翻閱白色恐怖檔案,才明白當年冤案錯案數量之驚人!她試圖透過浮生、畫魂和舞魂,揭開塵封六十年的冤屈劫難,多少母親為受難兒女長夜哭泣。女兒冠璇將以芭蕾舞,詮釋外公的畫筆孕育歐陽家開枝散葉。
但是張常美對女兒的舞作卻不留情地批評說:「輕描淡寫。」慧珍急了說:「我用四十分鐘演白色恐怖耶!」張幽幽地說:「四十分鐘怎能表達我們十年的牢獄之災啊!」慧珍拉高分貝:「我連拖出去槍斃、小孩掉下來(臨盆難友被吊起來打到胎兒掉出來)都演了,妳還不滿意?」
張常美究竟要什麼?張常美回答說:「多少人的青春被白色恐怖埋葬?我要政府把這段慘史編進教科書,讓下一代永不忘記!」這段背負政治受難陰霾母女的對話,何其寫實而錐心!
「浮生─我愛的人在火燒島」舞劇,以雙親白色恐怖受難、相戀的史實為背景。(歐陽慧珍舞蹈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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