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紀實錄 他送我一顆星星

亦槐

我跟他是在大學社團遇見的，我是中文系，他是外文系，彼此相遇在音樂的節奏裡。事後回想，也許打從一開始，那截然不同的主修，就注定了必然分別的結局。

我記得一開始他就是眾人目光的焦點，撇除他陽光般開朗的個性不說，他出身在蘭嶼這個小島，就足以讓大家成為話題。他總是向大家分享他在故鄉的事，包括他擁有一片潔淨湛藍的海水、一間古老的磚屋、一艘船，那艘跟博物館裡頭幾乎一模一樣圖騰的船，據說他有一部分原住民血統，但外表已經看不太出來，血緣關係在一代代的愛情下逐漸被稀釋，但我隱約能從他深邃的眼裡看見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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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的暑假，我們社內幾個人受邀前去他家裡作客，那是一段美好的旅程，陽光、海水，與台北都市迥異的輕鬆風情……而我似乎期待著一些什麼。那兩天過得很愉快，我們在沙灘上烤肉，累了就在樹蔭下休息，餓了就吃海鮮；我們夜遊，拿著手電筒繞著陌生的路徑，在沒有路燈干擾下的大自然嬉戲；我們盡情地玩水，想像整片海域都屬於自己。當我們笑著的時候，我的目光總會不經意瞥到他身上，四目相交時，一切是如此自然。

於是當他私下再度邀請我去作客時，我驚喜地像隻剛破繭的蝴蝶，眼前的世界充滿了吸引力，似乎在召喚著我振翅高飛。這一回，所有美景都屬於我跟他兩個人，我們坐在沙上，天南地北地聊著，到了段落時，又彼此裝傻。

「我帶妳去個地方。」仰望星空一陣子，他忽然說。

我點頭，問他要去哪裡，他硬是裝神秘。後來我們到了另一片沙灘，那裡有著豐富的潮間帶生態，他帶我小心翼翼涉入淺水中，然後彎腰開始在潮間帶摸索起來。

「你在找什麼？」

我剛一問，他就用帶著成就感的聲音笑了幾聲，隨即讓我把手攤開，在我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把一隻小海星放進我的掌心。

我的手顫抖了一下。

「摘星星給妳。」他說。

我無從分辨那是一句費盡思量的情話，還是隨口說成，那裡太暗，又或許我早就盲目，我為此感動，簡短的一句話，讓我想用整顆心交換這短短的一瞬。

後來我們交往了，整整兩年，我們愉快地困在愛情裡。直到大四即將結束，他告訴我，要到國外去遊學。一個人。

「我很早之前就想離開這裡，出去遊歷遊歷。」他在短信上寫著：「這是我學外文的目標，而我現在有了機會。我在蘭嶼時，經常望著那片海，想像海的另一端有什麼。我嚮往著海的另一邊。」

而我顯然不是他留下的理由，我過於保守，而且怯弱，我慣於現狀，想擠身在一座小島。

之後好一陣子，我經常回想起那個夜晚，夜色溫馨地降臨，海水閃耀著星光，讓我的腳踝有一種搔癢的感觸。我的愛情在星子閃現的瞬間產生，卻同樣破滅在夜幕裡。

我也想起他在海裡如魚得水的樣子，濺起光亮的水花。遺憾的是我沒有及早察覺他心裡也有一片海，而是自甘於拙劣的泳技，因此在他選擇離開時，沒有帶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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