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紀事簿 被風雨佔領的城

李逸婷

下午三點，終於下起雨來。

今年第一個撲向台灣的颱風，依照往常經常被登陸的路徑，由北方旋轉而至。夏日的酷暑氣息一下子熄滅了，狂風幾乎把白雲吹散，雨幕一波接一波吹襲，越高看得越清楚，雨水如白浪一樣在空中起伏。我站在窗前，不由得把手貼緊了窗框，細微的玻璃縫隙吹進強風的呼哧聲，彷彿沒扶穩立刻會被捲起，大雨不停地洩入屋內，打濕了陽台過份曝曬的床單。

這本是一座被雨佔領的城──搬到基隆之後，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適應這種潮濕感，冬季鑽進被窩時，會有那麼一瞬感覺床鋪被冰水浸過，初夏的時候，木頭家具上頭會泛起一圈一圈的霉花，怎麼擦也擦不盡，除濕機一開就是一整天，每每能續滿一缸子的水。這裡的天空也彷彿總是蘊著水氣，到午後便化成一片霧，籠罩底下忙碌的與午睡的人。可是這街上卻很少有人打傘，就連遛狗的老婦也不介意，坐在微濕的長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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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開始下了，帶來足以使人喘口氣的涼意。我特意把窗戶大敞，讓強風灌入，整個室內為之一震，好像深處搖晃的船，但我終究敵不過這場風雨，也許該說我忘了現實已在地板積起一灘等著我清理的水窪，關上窗的時候，我看見遠遠的天際線好像有一絲藍色。

過了風雨的範圍，大概又會是陽光普照吧，颱風像過客一樣逗弄一下我，再把盛夏的陽光一絲不苟地還回來。但我猶然期待這城裡再降一場雨，在午後把柏油路面的暑氣淋濕，為我的煩惱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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