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作業簿》魔獸與夢遊者

◎鄭淑慧

辦公室的爾詐我虞像一種慢性病，逐漸掏空做為人的必須存活時的各種樂趣，越是打扮得光鮮亮麗，內心就越猙獰。這陣子，每每凝視上傳臉書的照片，總覺得自己看起來很像亟待破繭而出的魔獸，魔獸對著鏡頭比出悲涼的YA。於是，我決定請個長假，像許久前的一齣日劇的男女主角般，在受挫的時間座標上，停留休息片刻。

家人沒有特別反對，也沒有發表任何勵志的語言，隱約有些不安，美其名為尊重但實則是反對的沉默。假期的開始，我是雀躍並帶點浮誇的，那是自從我三歲過後就再也不曾享受過的無壓狀態，不用奮力地在複雜如蜘蛛網絡般的人際關係裡跌匐打滾，我睡到中午起床，天亮才睡，看電視播出的影片，看線上的影片，看訂購的盜版影片，把各種虛擬人生荒謬的情境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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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在圖書館遇見楊，一個我已經遺忘到外太空去的朋友。

和楊認識是因為一個男孩，後來男孩離開了，留下傷心欲絕的我倆。有一段時間我們常一起緬懷那失去的男孩，後來悲傷隨著時間淡化，而我們的情誼也隨之終結。

這是7年前的事了，當時楊還在讀研究所，我才剛得到第一份正式工作，對於未來，還充滿著期待和無限的可能性。我和楊站在櫛次鱗比的書架前，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投射映照像打光效果般加強了彼此臉上因為這場偶遇的尷尬和羞赧。於是我們扭怩不安地互相詢問近況，出乎意外的，這些年來楊執著在這古老巨大的圖書館裡準備一場從來不曾真正赴考的語言考試，畢業後，她沒有就業，沒有繼續攻讀博士學位，就給自己一個出國留學的夢，之後的7年，她在這場夢裡，如學生時代，每天規律地早出晚歸，歲月凍結不了青春，於是楊決定清醒地夢遊著。

偶爾幾次我們還是會在圖書館不期而遇，有時會撞見她利用圖書館的電腦上網，看見我，迅速關掉螢幕上的臉書頁面然後害羞地跑開，像圖書館裡的晃蕩著的不願意清醒的夢遊者。

因為楊，我提早結束我的假期。和魔獸戰鬥是一種存在的過程。甚於夢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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