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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更深刻的台灣文學與文學史 - 東年談《黑潮》

2016/10/11 06:00

小說家東年。 (張耀仁/攝影)

專訪◎張耀仁

新作《黑潮》。

從黑潮出發

這是我第三次訪談小說家東年(1950-)。前兩次是為了他的「愚人國三部曲」,分別透過《愚人國》、《城市微光》以及《美好時光》三部小說,東年試圖揭露小說的本質在於「挑戰」,尤其在三本作品附錄對於自我寫作的盤整長文〈我在上個世紀的寫作〉,直指台灣兩次鄉土文學論戰的差別,尤其是對於「台灣意識」提出批判,指出「台灣文學界的台灣主體意識並不這樣普遍清楚」,認為我們都被自己所書寫的歷史給愚弄了。

換言之,在三次訪談的歷程中,我以為東年之所以再出發寫作,是為了試圖重新思索他在80年代初所提出的「台灣文學邊疆論」,亦即他想透過小說建構一直以來的主張:「人不需要有歷史的包袱。」或者換個說法:「歷史是開放而非套式。」這也是他之所以反覆提到:「中國歷史經常是邊疆解決了中原,所以畢竟最後還是要看作品。」

面對這部以原始智人:安努納奇家族之於更新世晚期(距今約一萬二千年前)活動種種書寫而成的作品,東年於序言中提到,由於陸棚相連,所以當時的台灣海峽等等都不同於現在的認知,等同陸棚上活動的人種都是我們當代的先祖,那時候,「亞洲大陸東北海岸線經過現在基隆的北方三島:棉花嶼、花瓶嶼、彭佳嶼以及釣魚台;這附近,還是閩江的出海口,因為海底存在古陸河地形,現在的黑潮流經這裡還會有支流迴旋打轉。」而這正是東年最新作品《黑潮》的背景設定。

東年解釋,在更新世中,氣候開始變暖,人類無須在冰天雪地中為求溫飽而上山下海,他們可以就地狩獵,不過東年也提到這樣的機會只是曇花一現,因為海水不斷上升,部分陸地沉入了海中,所以小說中提到:「正因為這樣,我要教你們遠洋航海。」

也是從「黑潮」的視角切入,這部小說讓人好奇追問是否與此前東年標舉的「海洋文學」有關?

原始精神影像與心理情狀

對此,東年提到他曾服役於海軍,在海上待了三年,跑過一次遠洋直至非洲,並歷經地中海南岸等地。他提到在海上航行時,可以細微觀察海水變化之種種,例如當太陽升起時,海水由黑轉綠,最終轉而為藍,這類變化成為《黑潮》一書說服讀者進入小說世界的重點,例如:「一個陌生少女全身裸在水裡,手上舉著一隻長條木矛,槍頭上叉有一條底棲石烙魚。這種魚隆頭圓滑魚體接近長方,長有鮮明鵝黃色背鰭……」、「霧漸消散,海面和下層快速往北漂流團狀生物或海藻螢光,海流立即把獨木舟大約在東西向打橫」、「海水畢竟比河水有浮力且清澈可觀,生物多元也豐富……」

閱讀這本小說,屢屢想起蘭嶼出身的小說家夏曼.藍波安向來以海洋做為書寫題材的感受。對此,東年表示他關注的不在海洋的變遷,而是探視人如何在輪迴的背景中,建立起現在的生活方式和社會,所以他書寫這本小說的初衷,也就是綜合歷史個案分析、社會學以及人類學原始民族研究等方法,試圖透過文學去傳達人的生活基本原理與理想,而更重要的是,這類原始影像或稱之為原型的世界,足以提供我們面對共通的精神生活,一旦我們細緻進入這些影像,將發現它們都是人類心理知識、命運,以及祖先在悠遠時光和日常生活中反覆的悲歡殘留。

也是如此,東年以為史前時代固然無文,要描述彼時的人類如何生活必須充分考古器物。但東年要指出的是,人類具備推論的能力,這樣的能力足以創造與架構點石成金的世界,也因此,本書恰是立基於個體對於外在環境認識、學習與反應,試圖揭露有些人即使在沒有文字的遠古時代,因著得以洞悉自己的精神性,得以活得更加地多采多姿,而這也是東年在前幾本小說中所提示的人的精神:有些人雖然明目,卻什麼也看不見;有些人雖然眼盲,卻什麼都了然於心。

以生活表現文學

東年自1976年寫成了第一部長篇小說《失蹤的太平洋三號》,但該作發表歷程卻困難重重,主要是小說提及兩個年輕人想把台灣船從南非大西洋開到中國大陸,這樣的情節在當時仍屬禁忌,直到1985年,在反覆修改與重重波折下,終於由聯經出版社出版。

也因為東年對於台灣文學史抱持質疑的立場,在邊疆文學論戰後,台灣文學民族主義者指責他為統派,統派又認為他是激進份子,但事實上,東年只是想要傳達,十五歲閱讀黑格爾的心得在於自然未必是定性的,而人類則是不斷從中找出定理,在這樣反反覆覆之中,東年以為人其實是沒有歷史的。

東年談到,之所以轉入海洋文學,乃係「每十年寫作為一刻度」,他想透過海洋傳達他的知識論述,將小說視為知識的合體,「以生活表現文學」,藉此探究台灣人的源頭。關於台灣,他提到最近突發奇想意欲撰寫「豬的台灣史」,也就是透過豬的發展史,對照台灣史,此言一出令人莞爾,因為是雙關語,所以更顯得東年的台灣論述不同於同時代人,他是站在民族主義對立面的,但他的出發點並非為了挑戰民族主義,而是文化霸權。

在〈我在上個世紀的寫作〉中,東年結尾最後引述喬治.艾略特懷鄉的情感:「人的生命,我以為,應該要在家鄉立足扎根;那裡可以接觸、感受土地親情和血脈相連、人的努力、熟悉的聲音和腔調,以及無論你以後知識如何開展都還能讓你確切感覺到親近的起初的家……不是感情用事或反射,而像是一種愉快的生命的習慣。」重讀這段文字,再對照東年近年來戮力以赴的這幾本小說,深深體會到東年對於台灣的深情,縱使是「異端」的意見,也是對於台灣文學史與台灣史的諫言與深切的期許,而那正是台灣文學史與台灣文學得以再往前走得更深、更遠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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