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落蒂／烏夜啼

◎落蒂

我如何敘述那個年代呢？那個我認為雪白的年代而某些人卻把它塗得黑漆漆的年代。任何船隻都只有定定地指向一個同一的方位。風也不敢亂吹，往往只能在叢林中穿梭，遍植一些野地薔薇，或沙漠仙人掌。

在黑玫瑰與白玫瑰競放的年代，誰也不敢憧憬夕陽多麼美好。誰也不敢盼望野鳥的啼音是如何地清脆悅耳。誰也多少心中懷著恐懼，怕自己凌亂的腳印，被有心人捕捉到某些圖騰，而後人生整個崩潰。一切都不是一，一切卻都定於一。你只能在野地裡踏青，尋找都是飄忽的蒲公英，尋找同是天涯淪落人，而且不能關懷他們是否挨餓受凍，關懷他們瞳孔中存在著茫然的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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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抵擋那看不見的風暴？誰能讓乾枯如樹枝的肢體豐饒？誰能讓土地要長什麼就長什麼？誰能讓不願離開家園的人，不到處流浪？那真是殘忍的年代，花草樹木都與泥土告別。鞋底因千里浪跡而沉落。誰的父母眉宇間不透露著傷心？誰不哭喊著找爹尋娘？詢問子女的訊息？

該有的季節花期都不開，該有的春和景明也不知在何處。夏季蓮池一片死寂。秋季野鴉陣陣飛過。人人都摸著石頭過河，希望尋找到一處幽靜的田園，有一彎清澈的溪水。人人不必強作歡笑，人人家門前有美麗的紫藤。

而那年，人人都因噤聲不敢言語而自覺羞恥，人人心中都有一把不敢燃燒的火焰。那火焰因久久悶燃，已經沒有人生甜美和芬芳的記憶，有的，只是累積強度之後的大聲爆開。夜烏哀啼著，怕噩夢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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