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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帶著佛心去旅行 - 施叔青談《度越》

2016/06/22 06:00

作家施叔青。 (潘少棠╱攝影)

專訪◎楊隸亞

新作《度越》。

小說家施叔青(1945-)才剛從四川回到台灣,拎著包包,風塵僕僕推開老樹咖啡館的大門。相約的咖啡店沒有提供紙巾,而是冰涼的濕毛巾,放眼望去店內的顧客幾乎年逾中年,有些女子坐在窗邊捧著一本厚厚的書,有些男子戴著雷朋墨鏡,頂著劉文正還是秦祥林之類的髮型,那個被遺忘的、我不曾參與的70年代,跟她的身影一起重現眼前。

整個春天,她在香港浸會大學給學生們演講,教授小說寫作,「我一篇一篇地仔細看,課堂上也跟他們討論。」七十歲的施叔青,表情柔和平靜,講起話來字字鏗鏘有力,思考邏輯極為清楚。很難想像充滿佛教氣息的小說《度越》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誕生?1989年6月4日的「六四事件」絕對是施叔青人生中的一個大日子,也深深影響了她的後續創作,更是她與佛學結緣的開端。「當時在香港的遊行是沒有固定據點的,我們走到哪就把口號喊到哪。我寫作、創作,心裡面一直認為拿著筆的人不是應該很有力量嗎?但是六四的槍聲一響,給了我好大衝擊。」因為不想在中國大陸的統治底下過日子,她選擇回到台灣,當時令人戒慎恐懼、聞之色變的「九七回歸」還沒到,她已經皈依聖嚴法師門下。

一切難捨不過己身

世界上的宗教種類何其多,為什麼是佛教,而不是基督教或者其他信仰?施叔青說,「我住在香港那段時間,總是定期收到法鼓山寄來的月報。常常讀,心裡也受到些影響,覺得很平靜,回到台灣後便開始學習靜坐。」而盤腿靜坐,恰巧正是小說《度越》裡女主角接觸佛教的因緣啟蒙。

女學生在練習長長的靜坐之後,決定帶著未完成的碩士論文前往南京蒐集東晉佛教的資料,同時也展開一段彷彿充滿輪迴般宿命式的情感故事。中國東晉時期的和尚寂生、出身上流社會卻淪為歌妓的嫣紅,以及胡人玩夜,平行對照小說裡另一條敘事線路,講授佛學的大學教授、為情所困的女研究生、玩世不恭的男友。無論是古代的嫣紅或現代的女學生,同樣無法擺脫肉身情欲的束縛。《度越》裡對性愛的描寫相當直接大膽,「他的每一個撫摸、吮吸、碰觸,每一種姿勢都讓她享受到肉體快樂的極限。情愛欲樂像一條繩索,緊緊地把她和玩夜纏縛在一起,纏得那麼緊,深入到裡面,縛得她破皮、破肉、斷筋、斷骨,還是不能捨離。」

出身富貴名門卻家道中落的嫣紅,沒有了錢、權勢的倚靠,淪為歌妓舞姬,變成魏陽公府邸內的附屬品與玩物,只好轉向對身體與感情的寄託渴求,讓自己忘卻日夕,隨著欲念漲潮,縱情縱色。

魏晉時期的美與欲望多半帶著病態的基調,許多名士服用寒食散(五石散),敞開衣袍、袒胸露乳在庭院四處遊走。不僅如此,他們還大量清談,中國的老莊思想或佛教傳播就在這個政治最動盪,社會最不安的時刻崛起蔓延,透過語言文字,傳抄佛經,影響了世族與平民的生活。這些特點實在讓人無法不聯想到美國二戰後崛起的嬉皮,同樣看似呼大麻、吸毒,從混亂失序中,卻有披頭四樂團搖搖晃晃唱出一個新世代裡自由純真的存在哲思。

施叔青說,「跟美國嬉皮確實有像,我選這個時期做為《度越》小說的背景,因為佛教的中國化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魏晉是一個很特殊的年代,儒家道統完全無用了。士大夫尋求解放,一大群人又喝醉又吸毒,在生理上探索身體、在思想上窮盡辯證,可是偏偏非常奇妙的,佛教中國化就是從這樣的氣氛裡誕生。」

小說《度越》的女主角嫣紅後來出家了,才貌歌藝雙全的美女看破紅塵,捨棄對外在的追求與執念,削髮為尼,從此清心寡欲,再不問人間事。如此遁入佛門的例子在現實社會的案例其實不少,有些演過瓊瑤電影或出過唱片的女歌手,例如曾經紅極一時的劉藍溪、費貞綾等女性都走向佛門的世界。施叔青潛心修佛多年,問她在這段時間內是否曾經動搖過一絲想要出家的念頭呢?她笑著說自己塵緣未斷啊,「對我來說,學佛不是去向外在追求,而是轉向內心的修煉。」

讓「寫作」成為居住之地

施叔青曾居住香港多年,問她有沒有看過梁朝偉跟劉德華演的香港電影《無間道》,電影引用《涅槃經》裡的「無間地獄」講好人有好報與因果輪迴的關係――劉德華在戲裡面一直說「我想做個好人啊」。她笑說,從佛教勸人為善的觀點出發,其實就是因緣觀的概念,「要反省,不做惡事、不受誘惑。」

不少作家年逾五十或六十歲以上,都與宗教親密靠近。比方說蔣勳在台東池上當駐村藝術家,每日抄讀《金剛經》已成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習慣,又或者周芬伶飛去喜馬拉雅山體感修行真諦。是不是年歲被時光拉長,宗教信仰也悄悄地成為人們心中不可或缺的力量?施叔青微笑說,自己年輕時候創作或工作都比較要求完美,性格上也有點心高氣傲,「其實人生不過是要找一片淨土,不用特別跑到池上啦。心裡有深山,到哪都是深山。」

她說自己的書房有一幅臺靜農所寫的書法對聯,上聯寫著:「讀書隨處淨土」,下聯是「閉門即是深山」。無論她此刻是旅居在台北、香港、還是紐約曼哈頓,「我總是把這副對聯帶著走,到任何不同的地方去,對聯一掛上,我的心就感到安定踏實。」

訪談接近尾聲,施叔青拿出一張小字條,上面有原子筆寫著「齊東詩舍」。她說一陣子沒回台北了,聽說這是個新興的文學聚會場所,她打算趁太陽下山之前散步過去看看。我請她也給台灣喜歡寫作或愛好文學的年輕朋友一些指引或建議吧,她說,「首先要讀書,再來,讓寫作成為居住之地吧。」讀書,就是最能靜心的方式;寫作,就是最好的修行。

一個轉身,施叔青已經背著包包站在落日的光影裡,她說自己下禮拜要去上海。喜歡旅行,世界各地都去走走看看,心中有禪,何處無禪,心中有佛,何處無佛呢?所謂度越,處處無家,處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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