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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擬雀／超短篇小小說
圖◎阿力金吉兒
◎擬雀 圖◎阿力金吉兒
1 過了頭
公車啟動後，他看到車窗外的人行道上有個人在跑，脖子上的衣領扣到頂，有點脹紅的一張臉。發現站牌過了他下車後急往回走，走到前站附近，不遠處一件才見過的上衣，領口扣到頂，是剛才在人行道跑步的那個人。走入辦公大樓，他跟著幾個人一起進到某個房間裡，聽到台上正在說話：「各位，要是達到目的之前，被同一個人碰見兩次以上，並且還認出來的話，那麼你這個工作就告吹了……」迎面是見過的那件上衣，那同一個人，某徵信社派來訓練菜鳥的資深員工。
2 照後鏡
看到後頭有部汽車，她轉換到另一個車道，心底惦念著兒子一人搭上飛機出國，再過幾個小時之後就會安全抵達。後方又出現了同一部汽車。眼看綠燈已亮，前車還是動也不動，路上塞滿了車子。這時照後鏡裡頭走過來兩個壯碩的男人，目光對著她。來不及撥通電話，她想著兒子，想著今後再也不用操心活著的費用……用力敲著駕駛座的車頂，肥大的一隻手示意她拉下車窗。便衣刑警證件，以及逮捕之意來到了風中：「小姐把門打開。」她聽到了其實早已監禁著她的聲音。
3 老園丁
經過中庭花園時，點頭寒暄之外，還會聽到園丁老林的建議，問她需不需要攜帶這個或是那個。她總是一邊推辭一邊道謝，走出大門去。八月天火辣辣的大太陽，撲鼻而來青澀草味，她看到正彎著腰修剪灌木叢枝葉的熟悉身影，轉過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問她要不要順便帶把傘去遮一遮陽光？不時會乾咳幾下，沙啞低調的嗓音，今天聽起來有點不太一樣。原來在他臉上掛著一抹微笑。猶豫了一下，傘已遞到她手中。隔天，她得知老林已經退休，來不及親自歸還給他的傘。
4 拜票去
某候選人：這裡是在哪裡？怎麼走來走去都沒有看到什麼人？
幕僚人員：可能都還在睡覺，喊大聲一點說不定可以把人統統叫醒。
某候選人：不管什麼地方啦反正掃街多掃幾次，不信不會高票當選。
幕僚人員：有啦有啦，就算是沒有人的地方也會來掃一掃……
某候選人：什麼是沒有人的地方？（果然到現在沒看到其他人）
幕僚人員：是說還有沒發到傳單的，還有沒被民調問到的……
（趕緊醒過來，拉票拉到墓坡地，滿腦子還落後給對手的民調數字）
5 額外的
他一坐下來，就交頭接耳和旁邊的說個不停，聲音不大，像兩個小女生在說悄悄話。台上的講課適時成了背景，陪伴台下那未被制止一直說個不停的聲音。窗外老樹枝葉吹來午後的寂靜，彷彿在揭發教室裡玩的把戲。出席有了別的意味，是在出示莫大恭維，回報教授青睞的同時，屢試不爽好一副沒在聽課，看起來與台上程度相當的樣子。強烈想要表現什麼，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的衝動，也許與向來受到的矚目有關，想當初他從醫學院轉到文學院……有了台下這額外待遇？
6 玫瑰花
夜色裡，她走進一家燈火通明的餐廳。不像是當地人的棕髮男侍過來問候，以彼此都不熟悉的這個城市的語言交換相關訊息。點來了店內招牌菜燉牛肉，看侍者穿梭各餐桌之間，快活招待著晚餐，空氣中飄著葡萄酒香。輕聲交談錯落的語句，輕觸盤面起落的刀叉……才幾步遠而已，影子掠過她眼前……跌向地板的棕髮，那個男侍者倒臥在血泊中。奪門而去的身手，無處躲藏的槍聲餘響。門外，先前她並沒有注意到一株小樹般的玫瑰花，出奇地紅豔，幾近為黑色。
7 得來速
快速向前撲去的身影，顛簸不穩的腳步，顯得浮腫的腳踝下一雙厚底女鞋，差點撞上書店門口前露天陳列的一箱箱書籍，老婦人眼看就要被絆倒了，沒多耽擱一下，隨手抽出箱內兩本書，夾到胳肢窩下，繼續飛快往前奔走。下班前的雷歐波德大道，遮陽棚下來的陰影映著她花白的頭髮和舊花布洋裝。緊接著後頭騎來一部腳踏車，頭戴護帽的年輕人，拐彎到街角停下，單腳支撐著地，朝四周看了看，單手接過老婦人遞來的兩本書，逕自揚長而去。消失在腳踏車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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