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信全
英國脫歐公投與美國總統大選之後，歐洲國家右翼民粹勢力崛起，引發關注。近日荷蘭國會大選揭曉，鼓吹種族主義的自由黨雖未取得組閣優勢，但仍拿下二十席居次。四月法國總統大選在即，九月又有德國大選，歐洲民粹勢力是否繼續滋長以致侵蝕民主價值傳統，讓不少人憂心忡忡。
民主政治立基於國民主權原理，人人平等參政。民主運作以多數決為原則，以彰顯人民統治之義。惟揆諸實際，多數是否一定比少數更能做出明智決定，其實自古希臘以來即有所質疑。然而民主迄今屹立不搖，除了提供以數人頭代替打破人頭的遊戲規則，使政權得以和平轉移之外，更重要的是民主在人類追求基於人道價值的普世人權實現上，實為其他政制望塵莫及。要之，民主不僅依乎量（多數決），也追求質（人權價值）。如果脫離人權價值，民主將只剩量而沒有質，勢將淪為政客豪賭的民粹遊戲規則而已。
二○一○年底阿拉伯世界掀起「茉莉花革命」，揭開民主發展若干願景。然而始料未及，在此一民主革命風潮曇花一現之後，頻仍的戰亂，導致大量難民湧入歐洲，加上恐怖主義因素，反而激起暗潮洶湧的種族主義，以民粹形式侵蝕歐洲的民主價值。難民是一個人道問題，種族平等與多元包容更是人權核心價值，也是民主思維的基本理念。狹隘地在難民與移民議題上諸多設限，未必真能解決恐怖主義問題，卻足以顛覆彌足珍貴的民主理念與普世人權價值。
從一九四八年〈普遍人權宣言〉到一九七六年聯合國兩大人權公約實施，歐美民主國家皆能引領風潮，展現對人類共同命運之普世關懷，締造可敬的民主人權傳統。狹隘的種族主義以民粹形式再起，也許只是吹皺一池春水，卻值得世人警惕。無論如何，近現代世界乃是歐洲引領的世界，而歐洲所以能引領世界，除了民主、科技與自由經濟之外，更重要的是普世人權價值與歐洲深厚的人文傳統。民主運作如果背離普世人權與人道價值，不論是美國或歐洲國家，將不是使其國家再度偉大，而是使其國家不再偉大。
（作者為政治大學哲學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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