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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總負債已超過GDP的百分之130，因此歐盟要求縮減財政赤字，雙方形成對立。（美聯社）
林睿奇
今年6月，歐洲央行宣布年底將會結束量化寬鬆（QE），這項舉措符合歐洲央行一直以來所釋放出的訊息，歐元匯率也因基本面改善而有所支撐。然而，歐元是最富政治性和戲劇性的貨幣，前景不能單看貨幣政策或是經濟數據，隨著義大利與歐盟之間的預算爭議以及「德國鐵娘子」梅克爾的去留問題，金融市場又開始擔憂歐元的未來。
歐元不僅是個「混血」產物，還是一種結構「畸形」的貨幣。根據《穩定與增長協定》，歐元區的成員國要遵守財政赤字不得超過GDP百分之三以及債務水準不得超過百分之六十的規定。一般來說，在遭遇經濟困境時，政府會以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來救市，但對於歐元區的成員國來說，貨幣政策由歐洲央行一手掌控，財政政策又得配合協定來穩定歐元，因此遇到危機發生的時候，成員國的施政便將「綁手綁腳」。在菁英主義盛行的年代，成員國首腦皆能為「大局」著想，可是在民粹主義來襲的新潮流中，「以鄰為壑」的「小格局」才是王道。
民粹主義潮流 以鄰為壑
除了結構畸形之外，歐元的弱點在於面對民主選舉的機制。由於先天不穩定，所以歐元才需要《穩定與增長協定》，但此協定卻是想用一個標準來規範19個情況迥異的民主國家，可以想像當菁英政府為「大局」著想，而經濟又不見起色之時，民粹政黨便會透過選舉取而代之。為了改變現狀，民粹政黨最有力的主張就是退出歐元區來恢復彈性的貨幣政策或是破壞《穩定與增長協定》以擴張財政政策。不管做出何種選擇，對於歐元的存亡來說，只是「猝死」和「緩死」的差別而已。可惜的是，歐元區的菁英主義者沒有把握金融海嘯和歐債危機以來的低利率時代，在經濟和金融市場的亮眼表現逐漸走向轉折點，加上川普的貿易戰帶給全球不確定性的情況下，歐元的未來更顯黯淡。
義大利灰犀牛 衝撞歐盟
希臘的債務危機揭開了這場菁英與民粹之爭的序幕。2015年，希臘總理齊普拉斯上台時，就是挾著民意、打著反撙節的旗幟與德國總理梅克爾槓上，而之後歐洲又面臨「英國脫歐」的震撼。所幸希臘在歐元區的經濟規模相對較小，英國採用的是英鎊而非歐元，因此這兩隻「黑天鵝」對於歐元的殺傷力並不大，但是今年義大利民粹政府這隻「灰犀牛」誕生後，金融市場便不能再視若無睹了。今年3月，義大利的兩個民粹政黨「五星運動」和「北方聯盟」在選戰中獲勝，兩黨組成的政府提名了主張脫離歐元區的人選擔任財長，雖然最終胎死腹中，卻令投資人著實嚇了好大一跳。今年10月，義大利的財政預算案遭到歐盟退回，預算案中的赤字佔GDP百分之二點四，赤字低於《穩定與增長協定》的規定，但義大利的總負債已超過GDP的百分之一百三十，因此歐盟要求義大利縮減財政赤字，然而義大利民粹政府又須兌現擴張財政的競選承諾，於是雙方形成對立。
梅克爾不連任 雪上加霜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義大利預算案的僵局未解，菁英主義的代表人物梅克爾又因地方選舉失利，宣布年底不再角逐所屬政黨「基民盟」的黨魁。雖說近來法國總統馬克宏力推歐元區改革計畫，但是恐怕為時已晚，而此時又可能喪失梅克爾這位盟友，改革無異雪上加霜。歐元是個難解的政治習題，卻又錯過了改革的最佳時機。在民粹狂潮來襲之際，菁英主義者只能寄望經濟持續增長，為歐元區換取更多改革所需的時間，否則就得眼睜睜地看著民粹主義撕裂歐元！
（作者為財經作家，曾任美林私人銀行首席副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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