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零雨／武陵農場寫生 － 致秀美、素如、玉娟

◎零雨

我想塗抹這些大山

把它塗成黑色

或墨綠

．

昨天晚上

觀星時大家吟著

星垂平野闊

．

但我冷得打顫

口齒不聽使喚

還好，星星真的很大

．

一個人從黑暗中來

帶著手電筒

亮光堅定而固執

走過我們身邊

並且呼喚

一起走走吧

．

那時山是黑的

路也是黑的

人也是黑的

．

第二天早晨

才看到那個人

上衣是紅色

．

才看到對面的山

在窗玻璃上變成綠色

淺綠，以及墨綠

．

我們把手電筒收起來

山的背後伸出另一支手電筒

把我們照得熱呼呼的

．

我們的臉，就和山一樣

就是所謂的陰面，和陽面

的那種亮光

和宇宙的亮光互相輝映

．

然後我們出外寫生

坐在松樹下，一個接一個

拿出宣紙、硯台、毛筆

磨一陣子墨，蘸上水，就開始塗抹

每個人都像是活了一千年的人

．

當然，還有一個孤僻的亭子

茅草的屋頂，木頭的柱子

上面還有對聯

──字也像是寫了一千年的字

我們就合力把它搬移過來

．

總計我們帶走了五棵松

兩座涼亭，七名遊客

一間石頭瓦房

好幾座

一會兒黑一會兒綠的大山

．

是的，我們把武陵搬進了

宣紙裡面──

．

想要把涼亭化身為倪雲林

坐過的涼亭

想要把松樹化身為陶淵明

盤桓過的松樹

想要把自己化身為海拔

二千八百八十公尺的武陵人

．

雖然不知桃花源是否是真的

在裡面

但我們是真的

在武陵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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