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槍匹馬闖美國會山莊 台灣說客陳虹宇推代表處正名
〔中央社〕說客在美國國會山莊如蟻群,律師在華府更如滿地野草,但兼具這2種身分的台灣人,可能只有一個。陳虹宇單槍匹馬奔走於參眾議員辦公室、為台灣人發聲的身影,雖然孤單,卻熱血又獨特。
穿著碧綠色西裝外套,32歲的陳虹宇敲敲參議員范斯(J.D. Vance)辦公室的門,一邊將請願書遞給議員助理,一邊說著背到爛熟的開場白,「您好,我是台灣人公共事務會(FAPA)的副政策長,我這邊有一份將『駐美國台北經濟文化代表處』正名為『台灣代表處』的請願書,方便幫我轉交給議員嗎?」
敲門、自介、遞件,感謝再感謝的場景,一天就上演3次。這並不稀奇,幾年來陳虹宇走訪80多名議員辦公室,在世界政治中心遊說最敏感的議題之一,順利的場景只在夢中才有,現實生活更多的是碰釘子,臉龐熱辣辣的,還是得快速消化情緒,忘記不愉快往前走。
國會山莊是陳虹宇的主戰場,她眼睛有光,心心念念「駐美國台北經濟文化代表處」正名為「台灣代表處」的法案。她於2019年參與第一線遊說,當時法案仍未累積足夠動能,隔年兩黨共78位議員寫信給時任國務卿的蓬佩奧(Mike Pompeo),呼籲正名。
「我接下來的目標是希望把這78個議員都跑起來」,陳虹宇一句話,新世代FAPA人的氣魄展露無遺。
FAPA在1982年於美國洛杉磯成立,是台灣人在美的首個遊說組織,最初工作著重推進台灣民主化,從台灣政府解除戒嚴、黨禁、報禁到廢除海外黑名單,FAPA草根外交的驚人動員力功不可沒,副總統當選人蕭美琴也曾是FAPA實習生。
就近年來說,2016年美國參眾兩院通過「對台六項保證決議案」、2018年美國國會無異議通過「台灣旅行法」、2020年台北法案等友台法案的提出與通過,除了挑燈夜戰的駐美代表處,更可見FAPA幕後出力。
美國參眾議員提出法案後,一如台灣立法院,還得經過委員會、全院表決等層層關卡,加上代表處正名茲事體大,不怕自己越級打怪、前路漫漫?陳虹宇承接FAPA數十年的倡議魂,好似向媽祖發了願要推到底,「台北這2個字怎麼能代表台灣呢」。
陳虹宇也曾面對「正名就是象徵性質而已,台灣能拿到什麼實質好處」的質疑,她認為,立陶宛都已經成立以台灣為名的代表處,美國如果可以當領頭羊,把「以台灣為名」的風潮帶起,台灣將更有能見度。
新血說客把台灣的主體性刻進心裡:「如果世界各地都把這種象徵性意義(的事件)集合起來,其實會帶來實質性影響的。」
吃遊說這行飯,陳虹宇歡喜做、甘願受,還自有一本教戰手冊,內容或許細瑣平凡,卻是她一路跌跌撞撞摸索而來的互動眉角,例如拜會前先摸透議員背景,談話帶入議員令選民有感的作為,拉高自己的記憶點,或千萬不要在週末發信給國會助理,否則信件到週一可能被埋在信海裡,甚至下落不明,等於無效出擊。
有時,陳虹宇的律師身分也有助她與具有類似背景的議員助理對話,如果「律師的語言」走不通,她也會祭出搏感情招式,甚至因此取得人生第一個議員對「代表處正名案」的背書。
陳虹宇老家在台中沙鹿,聊到她的政治熱血何時湧現,她依稀記得國小時,要媽媽騎機車載她參加「228牽手護台灣」活動,「比較像我政治啟蒙我全家」。她在法律系畢業後轉念國發所,就是想多了解政策面。
碩班畢業後,陳虹宇再回去啃生硬法學,到犯罪率高的密蘇里州聖路易華盛頓大學攻讀法學博士,2022年忙論文焦頭爛額,仍闖關通過紐約州律師考試。同年打敗菁英白人,當選美國律師協會法律學生部公關部長,除了努力,靠的還是不怕被拒絕的勇氣,四處拉票,硬頸不退。
有了頭銜又執照入手,陳虹宇沒有立刻披上律師袍全力在業界衝刺,反而正式開啟國會遊說之路,這樣的決定來自2019年在FAPA實習的60天,當時27歲的陳虹宇跑了十幾個國會辦公室,「那算是開了我的眼界,覺得有種上天給了calling(召喚),我就是要做這個」。
2019年正逢台灣關係法40週年,陳虹宇應華府台灣同鄉會邀請到洛克維爾(Rockville)一間教會演說。這是陳虹宇首次撐起整個場子,向當地台灣人介紹台灣關係法為何物、何以重要,以及該如何為這個將台美關係定調的重磅法案升級。
那天與聽眾的共鳴成為陳虹宇的咖啡因,陳虹宇沒有超級業務的辯才,但她勤練台語、盼拉近聽眾與法案距離,還拉著小行李箱陸續前往南德州及紐澤西州開講,除了打入在美台灣人的社群凝聚向心力,也為了擴大戰友陣容。
陳虹宇指出,比起以色列家大業大的遊說規模,「台灣民間跑國會的人超級超級少,可能不到3個」,背後原因在於這是一份吃力卻不一定討好的勞力活。她眼巴巴期盼台美關係進展,牛步也好、微小也好,都能鼓勵更多FAPA分會成員及在美台灣人去拜會自家參、眾議員,或啟動人海戰術,來華府集結遊說。
「國會議員通常只看到我一個人,我說自己代表FAPA,他們不會知道FAPA是什麼,但如果我帶了5、6個人,都是議員選區的居民,我就可以(對議員)說:這是在你的選區的台灣人,如果你願意多關注一些台灣議題,他們在選舉的時候,是會投給你的喔」。陳虹宇分享這段遊說心得時,受訪的緊張感蒸發,神情比中樂透還樂。
如果全職戰友難尋,該怎麼辦?陳虹宇表示,這份工作還是要有人做,雖然不一定馬上有成效。她說等等回家還要寄信給議員確認是否收到連署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