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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與西亞世界》庫德族命運:伊拉克庫德族之形成

第一次世界大戰一如潘朵拉的盒子,一旦打開,許多新的情境也因此創建,儘管這非百年前當地人們所願,但時間已過了100年,百年中各國也了各自發展的方向與關注的利益。鄂圖曼土崩瓦解之後,許多國家得以成立的同時,卻出現「被分散」的庫德族。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庫德族(Kurds)問題,自20世紀至今已成為西亞地區重要且無解的問題。以現今的情況來看,庫德族分居在土耳其東部、敘利亞東北部、伊拉克北部、伊朗西部。但在1923年鄂圖曼帝國(Ottoman Empire)「被瓦解」之前,庫德族大致上是個完整群體,居住在兩河流域北方到高加索(Caucasus)地區之間,而這一帶正好是鄂圖曼與伊朗卡加王朝(Qajar)的邊境。以往鄂圖曼與伊朗時常有邊界糾紛,但也就是一般領土接壤的國家日常而已。庫德族夾在其中,縱有些自身要求或主張,但並不是獨不獨立的問題。

當19世紀鄂圖曼受到俄國、奧地利的勢力壓迫時,巴爾幹(Balkan)地區便成為俄奧鄂的爭執之地,此區歸不歸屬鄂圖曼領土成了伊斯坦堡(Istanbul)政府的困擾。與此同時,鄂圖曼東側的庫德族也有一樣的情況,開始有庫德人想要走民族獨立的路線。自16世紀以來,鄂圖曼領土由巴爾幹與安納托利亞(Anatolia)擴及至阿拉伯世界,形成了族群多元的大帝國。伊斯坦堡政府採用各族群(例如宗教社群)自我管理的「米勒特」(Millet)制度,與主流論述中非西方國家都是君主專政的形象大相逕庭。這理應是個極富彈性的管轄制度,但隨著中央政府受到外來強權干涉日深步入衰弱後,這個制度反噬了伊斯坦堡的權威。於是庫德族就在鄂圖曼中央政府相對弱勢下,加強了自我認同。

1899年來自君士坦丁堡的庫德人。(維基共享)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前,英國在今日埃及、紅海、波斯灣、印度仍擁有相當大的影響力,而法國在東地中海也向鄂圖曼取得特權,當戰爭爆發之後,鄂圖曼加入德國陣營,對抗著英法俄三國。英法便思索著該如何在戰爭之後瓜分鄂圖曼,兩方於1916年決議將今日伊拉克、約旦、巴勒斯坦歸為英國所管,而敘利亞、黎巴嫩交給法國。戰爭於1918年年底結束,鄂圖曼在巴黎和會(Paris Peace Conference)中被切割得體無完膚。

鄂圖曼「被瓦解」的遭遇,可說是幾乎從地圖上被抹去。戰後,因美國總統威爾遜(Woodrow Wilson)賣力宣傳「民族自決」(self-determination)原則,許多被壓迫的地區或國家一致認為這是解放的曙光。諷刺的是,對於庫德族而言,這時候想要「民族自決」,卻受到英國的壓制。畢竟英國在戰後的目標就是要併吞西亞世界,庫德族無論主張自治或獨立,聽在英國耳裡簡直是笑話一則、天方夜譚。更何況,對英國這個老牌帝國主義國家來說,若拱手讓當時從沒處理過世界事務的美國以「民族自決」來規範戰後的秩序,豈不荒謬?就算美國在戰後國際地位大幅提升,也還輪不到他們來處理英國原本擁有優勢的地區。

隨後,庫德族與英國軍隊之間的衝突不斷,也就是想當然爾的事了。1920年4月,英法兩國簽署了《聖雷莫協議》(San Remo Agreement),正式劃定雙方在西亞的統治範圍,庫德族至此不再是單一群體。但庫德族的抵抗也讓英國備感壓力,於是1920年8月戰勝國對鄂圖曼的《色佛爾條約》(Treaty of Serves)中,英國勉為其難同意庫德族應擁有他們的自治區,儘管不盡然符合庫德族領導階層所願,但好歹是個新的開始。

戰爭於1918年年底結束,鄂圖曼在巴黎和會中被切割得體無完膚。(圖:網路)

只是在安托利亞崛起的凱末爾(Mustafa Kemal)政府,一再抵抗戰勝國、也否定了伊斯坦堡政府與戰勝國簽署的任何條約,《色佛爾條約》因此難以執行。這使得戰勝國不得不與凱末爾政府接觸,並簽署新的條約,也就是1923年7月的《洛桑條約》(Treaty of Lausanne),讓凱末爾政府在安納托利亞穩定下來,儘管無法如過去一樣擁有阿拉伯地區,至少不至於讓外來強權完全瓜分與佔領。只是《洛桑條約》中並沒有讓庫德族自治或獨立的決定,隨後凱末爾建立土耳其共和國(Republic of Turkey),先與法國及敘利亞簽署邊界條約,後與英國及伊拉克也簽署邊界條約,讓原本鄂圖曼的庫德族就分屬於土伊敘三國交界處。

在土耳其與伊拉克劃定邊界的過程中,土耳其境內的庫德族因為不願受到凱末爾政府管轄,在遭到鎮壓後一度逃至伊拉克。此時的英國雖貌似提供「協助」,但此舉絕不是為了讓庫德族團結,只是為了鞏固英國在伊拉克的權威,更何況當時的凱末爾是英國的死對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凱末爾從安納托利亞繼續南下取得任何一片土地。

庫德族本身雖心懷大一統之志,但在土耳其與英國對峙的情勢下,卻成了土、英玩弄的棋子。伊拉克庫德族世居在今日伊拉克北方,即摩蘇爾(Mosul)一帶,而此區也就成了英國在伊拉克統治難以穩定的根源。此外,英國在伊拉克扶植的政權是來自阿拉伯漢志(Hijaz)麥加(Mecca)的費薩爾(Faysal bin Hossein al-Hashmite),擁有先知穆罕默德後裔的血統,但費薩爾及其政府想要加強的是阿拉伯認同,這也不是庫德族所能夠接受的。

伊拉克庫德族世居在今日伊拉克北方,即摩蘇爾一帶。(institutkurde.org)

至於伊拉克庫德族該不該自治或獨立?試問任何一個政府是否能容忍國內長期以來有個群體認為他們屬於獨立個體,而非這個國家,並放任他們獨立?從情感上來看,獨立是他們的意願,這是「民族自決」本應予以尊重。但從現實意涵來看,當政府權威遭到挑戰,領土遭到切割,主張走向獨立的族群,就成了國家動亂之源。於是,固然他們的聲音值得重視,國際社會也應給予支持,但現實上卻不太可能有什麼進展。

第一次世界大戰一如潘朵拉的盒子,一旦打開,許多新的情境也因此創建,儘管這非百年前當地人們所願,但時間已過了100年,百年中各國也了各自發展的方向與關注的利益。鄂圖曼土崩瓦解之後,許多國家得以成立的同時,卻出現「被分散」的庫德族。

而伊拉克的庫德族問題,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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