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極短篇】 麟左馬／苔蘚

◎麟左馬

◎麟左馬

除了口罩，監獄裡綠色的東西只有一個。菜都發黃，不算。

單人禁閉室沒有光、沒有聲音，只能聽耳朵血液在血管裡拍打的潮聲。黑暗把其他感官全部打開，卻等不到任何訊息進來，黑洞是最大惡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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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黑洞違法，就開了一扇比我頭還小的窗，小到只夠裝十字鐵檻，放不下井字。陽光進來就是早上，時間感跟地心引力一樣珍貴。我在檻腳發現更珍貴的東西。

小窗挖得粗糙，跟整座監獄一起提醒受刑人，我們不配花稅金。沒漆到防水的砂漿洞，長出一坨圓形苔蘚。下午陽光打上綠絨，會透亮。

我跟盧小小打架又被關，小綠綠這次變成小乾乾。一天發一瓶水，我分一大口給小乾乾。第二天陽光返照，小乾乾變成小黃黃，很好。最後一道陽光收回之前，小綠綠已經透亮。整座監獄唯一在生長的東西，我救活的。自己都養不起，植物倒養活了。

每個禮拜，我不是找盧小小打架，就是摸二哥屁股讓他找我打架，固定去給小綠綠澆水。假釋於我如浮雲，反正出去也不能幹嘛，暴力致死也判殺人，雖然那傢伙頭破了一個禮拜才死。

我也有打不起架的一天。上禮拜的傷這禮拜還沒好，關十三年，我也會老。小綠綠開始長出孢子囊，是土馬騌，黃澄澄，透光。正是需要水的時節，下禮拜得再挨一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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