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江祥智／宇治甜牙齒

◎江祥智

一到宇治，同行的P就請我這個甜牙齒吃抹茶霜淇淋。吃在嘴裡，甜在心裡。她知道我的死穴在哪裡。我一時忘形，竟然扮起小舔舔來。人在旅行期間往往會做一些平常不太可能做的蠢事。但有什麼所謂，人生嘛，有時笑笑人家，有時也讓人家笑笑。常常我笑的是我自己。至於甜品，甜品就像自戀，少了它，生活不成問題，有了它，生活特別甜美。如果Ｍ讀到前面這個譬喻，一定會藐藐嘴笑我是抄襲貓，而且只有三隻腳，把他的名言亂改一通，改了還是不及原句精采。其實這趟宇治一日遊還有一個更私人的理由，就是為了跟M聚首敘舊。M知道我們會在京都九天八夜，剛巧那段期間，這個歌舞伎鐵粉會去奈良捧他的達令市川海老藏的場，於是我們約在宇治見面。我有多久沒見到他了呢？

同樣有山有水有人煙，較之遊客攘來熙往的嵐山，宇治有種難得的靜美和悠閒，讓我放下心來，也放慢了腳步。我們在宇治川的南岸與橘島之間來回徜徉了一個清朗爽淨的下午。當然我們也沒有錯過頂著世遺光環的平等院。從JR車站到平等院，一路都有令人分心的旁騖。來不及參觀的與謝野晶子歌碑、源氏物語博物館、宇治上神社等等北岸風光，就讓它們成為下回重遊宇治的理由吧。宇治是抹茶之鄉，但對抹茶，我是一個不求甚解的懶惰蟲，提起茶道，我是一個不太耐煩繁文縟節的門外漢。雖然這樣，每次上L的家找他聊天，對於他為我沖泡的每一碗抹茶，仍然珍之重之。捧在手上專注喝茶，就是我回應他的心意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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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也是甜牙齒，所以他約我們在中村藤吉本店見面合情合理。中村藤吉是宇治最負盛名的老字號，他們那味盛在青翠竹筒裡的宇治金時，有抹茶雪糕有紅豆沙有白湯圓有抹茶凍，我一時傻了眼，不知道要先吃哪一種才好。這種三心兩意的煩惱，其實也是做人的樂趣。除此之外，我對這間百年老店裡的布局和氛圍，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可見我有多麼嘴饞，我的蒼蠅眼裡只容得下面前的甜品。甚至那次異地重逢，我們一伙五人到底聊了些什麼，我也不記得了。我只記得自己是快樂的。我也記得後來我們在左近的超市挑選速食麵和蔬果汁貨比三家的尋常情景。就是這麼多。不然你還想怎樣？畢竟那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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