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親子】〈生活停看聽〉讓傷口說故事

文／呂政達

八仙塵暴那夜，八點半，醫院廣播響起綠色九九九，預告將有大量傷患進入。距離上次響起信號，已經有兩、三年了。

十點，護理師雅文值班結束，探頭向下望，並沒有看見救護車，但後來她立刻知道，傷患搭著廂型車來到醫院，急診室全躺著全身燙傷的年輕人，還有女孩只穿著短褲薄紗，一雙腳已無完整的皮膚。雅文走過急診室，醫師和護士已總動員，在一片忙亂間，她回憶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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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當她還是名年輕護士時，台中烏日有遊覽車翻覆，幾十名傷患同時送進醫院，有些人已失去意識。護士在傷患腳上繫上標記，註明號碼，醫師診視後給傷患清創、敷藥。雅文始終沒有想到，那個迷離的夜晚，那些沒有名字的傷患和無數的傷口竟成為她記得一輩子的往事。

這一輩子，雅文應該就是名護理師吧，以照顧別人的病痛當做她的工作。也許是因為早年的經驗，雅文並不會只看見傷口或是疾病，時間允許的話，她會找個位子坐下來，想聽病患說他們的故事，有時，她也會講起自己的故事。

病人總是來來去去的，照料著同一張病床的護士眼見著不同的疾病和傷口，有人因為傷痛而沮喪著，有人在護士面前掩面哭泣。她聯想起她日日夜夜對待的家人，不管多忙，背載著醫院內多少的痛苦和驚恐情緒，她都要把自己掏空，聆聽家人的故事。

傷口會說故事，當然先得要那個病人願意開口。八仙塵暴讓人們驚慌的並不只是難耐的痛，而是許多故事的突然中斷，周邊那些家人們自身的故事也將變調。在一個照顧無處不在的年代裡，當我們生病的時候，希望也願意遇到一名講故事的護理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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