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文學有什麼用？

◎孫維民

不懂文學的人會這樣問，懂文學的人也會。兩者的差別大約如此：當不懂文學的人提出這個問題，那是修辭問句。換言之，其實他們是說：「文學沒有用啦！」懂文學的人這樣發問時，情況可能複雜一點。簡單地說，愈懂文學的人，愈會嚴肅地思索這個問題。

真的，這個問題──「文學有什麼用？」──非同小可，務必嚴肅以對。從古希臘到當代，它不斷地被提起。它也牽連廣泛，與其相關的問題，例如「文學是什麼？」，討論的人同樣前仆後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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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里斯多德說，藉著憐憫及恐懼，觀眾的情緒可從悲劇得到淨化。這是亞版的「文學有什麼用？」。柏拉圖則另眼看待詩。他說，寫詩乃因受到神啟，詩人和其他的藝術家──劇作家、雕刻家、音樂家、畫家等等──不同。前者與靈感及創作有關，後者只致力於模仿。這是柏版的「文學是什麼？」。

在有限的篇幅裡，讓我直接跳到現代吧。

稍懂文學的人會說：文學能夠帶人抵達不同時空、進入不同心智，因此，文學可以拓展經驗領域。這個答案不能算錯，但太標準，故而空洞。若要拓展經驗領域，其他方法顯然也可行，例如旅遊、交友、沉迷網路。

在我們的時空，旅遊、交友和上網的確比較王道。只要有一點錢，這些事情可以輕易完成。在資本主義社會裡，只要有錢，許多事情都可以完成。於是，不少人把弄錢當做生活目標。生有錢，死有錢。錢是他們的尺度。

可是文學真的很有用，縱然賺不到錢。讓我引述馬庫色的一段話：「藝術不能改變世界，但它可以改變男人與女人的自覺及欲望，而他們可以改變世界。」

藝術──當然包括文學──終究可以改變世界，雖然此一過程迂迴費時。為什麼藝術──當然包括文學──可以改變人呢？因為語言即是思想，人無法思索語言不及之處。（一個世紀前，索緒爾就說過了：「若無語言，思想是模糊未知的星雲。」）藝術語言可以充實及提升個人的語言，人的思想方式和品質因此更臻完善。所以，文學不是風花雪月，只為增加情調云云。文學持續在進行一場嚴肅的戰鬥（其他的藝術也是），它的武器是精良的語言，它的敵人是庸俗與野蠻。這場戰鬥的勝負會在人的身上顯現──想一想你認識的人，就會明白敵眾我寡，情勢險峻──而人將決定世界的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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