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性異言堂】〈愛情需要翻譯〉今天 你依然愛我嗎?

文／諮商心理師 許皓宜

自從智慧型手機和通訊軟體出現後，我就常常從手機裡接收到來自我母親的訊息。

例如：「實在太可怕了！以後領錢去7-11或其他超商，不要在有門的室內提款噢！（附上一排網址）真的很可惡，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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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送你12顆心：早上舒心、出門順心……」

於是，我就這樣看著，我與母親的通訊視窗，逐漸被這些我認為毫無意義的垃圾訊息給填滿。但顯然，這些訊息對她而言很重要。

心情低落的時候，看到這些訊息，會覺得很悲哀，母女之間只有這種無意義的傳遞；心情好的時候，我又其實明白，這就是一種出於上一代的，不太習慣說情道愛文化下的情感表達。

這種隸屬於傳統思維的、內斂的情感表達方式，和受全球化衝擊、中西方教育逐步融合的下一個世代，兩代之間有著明顯的性格差異。所以我們當中的許多人，是在不明說愛、不擅擁抱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而這也引發成年後的一種「確認愛症候群」：時時確認你是否愛我？小心試探你是否打算離開我？

確認愛症候群 時時焦慮不被愛

「確認愛症候群」來自一種缺乏安全感的焦慮（你不夠愛我），來自一種不確定自己值不值得被愛的恐懼—我沒有資格擁有愛。

Ｗ太太就是一個「確認愛症候群」的例子。結婚前，她不免俗地時常問當時還是男朋友的老公：「你愛我嗎？你真的愛我嗎？」

花了許多年的時間，Ｗ太太終於開始有點相信這男人是愛著自己的，於是他們走入婚姻。之後，隨著時間慢慢過去，男朋友成了老公，也有了自己的事業，不再能像以前一樣常常捧著太太的臉回應她：「是的，我真的很愛妳。」所以Ｗ太太說：「我覺得他沒有那麼愛我了。我為他煮晚餐的時候，他沒有像以前那樣快樂；我在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也不再那麼熱切聆聽和回應。」

於是，結論就是：「雖然他這樣讓我感覺很自由，但我想，這是因為他真的沒有那麼愛我了。」

在心裡想通了這一點以後，Ｗ太太簽下了離婚協議書。先生問她：「為什麼？」

「我覺得我也沒有那麼愛你了。」Ｗ太太說。先生眼睛一閉，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等到先生離開律師事務所，Ｗ太太看著他的背影，流下眼淚：「他沒有留我，他果然是不愛我的。」

不習慣直白說愛 只肯拐彎抹角暗示

Ｗ太太的故事看起來好像荒誕如戲，但事實上這種「如戲劇般」的掙扎與確認，卻常常滋生在我們內心深處。很多時候我們需要透過別人的眼睛、別人的肯定，才確認自己值得被愛。但可惜的是，那些充滿了愛的語言，有時對我們來說卻像「文言文」一樣，怎麼看都看不懂。於是我們必須把愛抓得很緊，抓到彼此沒有呼吸的空間，才能感覺到愛。我們心裡容不下別人說愛的「文言文」，只允許自己想聽到的「愛的白話文」。

翻譯愛的文言文 聽見被愛的聲音

話題再回到我母親和手機訊息上吧！在成年後我才明白，這種不以言說的愛，以往的父母是因為彆扭，現在的父母卻可能是因為尊重。這種用很爛的垃圾訊息灌爆我們手機的背後，只是為了讓我們知道：你背後有個人，無時無刻都惦記著你。

父母是一個很不好勝任的工作：新手父母要學習把孩子養活；年輕的父母要訓練給孩子自由；中年的父母要教育自己去理解孩子；年邁的父母要克制自己不要比孩子更像孩子。

所以，看在這「不好勝任」的面子上，我們得要學習把父母那些無法理解的行為，當成一種古早時期的文言文，並且嘗試轉換成自己看得懂的白話文。

先別急著說：「我辦不到。」有時我們只是不相信自己翻譯文言文的能力，以及不願相信那些翻譯出來的白話文而已。

但這種翻譯文言文的能力，將幫助我們聽見愛與被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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