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我們需要什麼美德

◎王丹

美國作家喬納森．拉斯特（Jonathan V. Last）前不久出版了一本新書《七種基本美德》，副標題是「十八位保守派作家論為何道德生活也會很有趣」。這些作家怎麼談論道德生活，我覺得不會多麼有趣；但是七種基本美德這樣的提法我覺得很有趣，讓人想起武俠小說中的七種武器，似乎本來在我們的生活中，就應當有一些什麼是必須具備，而很多人並不具備的。

談到七種美德，不能不讓人想到被稱為「七藝」（The Seven Liberal Arts）的西方教育史上最重要的七種教學科目，即文法（Grammar）、修辭（Rhetoric）、辯證（Dialectic）、算術（Arithmetic）、幾何（Geometry）、天文（Astronomy）、及音樂（Music）。而在中國古代文化的源頭，也有類似的教育科目，稱為「六藝」，《周禮》中的六藝是西周之前貴族教育的六個學科，分別是：禮、樂、射、御、書、數。其中禮分五禮（吉、凶、賓、軍、嘉）；樂分六樂（雲門、大咸、大韶、大夏、大鑊、大武）；射分五射（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御有五御（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書有六書（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數有九數。東西方文化的不同，在創始的階段就顯示出本質的不同：西方比較注重技術和方法論，而東方比較注重形式和禮儀。這些教育科目雖然不是美德，但是也有不少關於道德的涵義滲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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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典範教育一路在歷史中蔓延流傳，經歷了無數的根據時代和環境所進行的調整，其變遷軌跡的紋理呈現出人類自我認識和認識世界的不斷調整。那麼，到了拉斯特這裡，人類倫理學的「七種武器」已經演變成什麼樣了呢？在書中，他列舉出的七種美德分別是：審慎，公正，堅韌，節制，信仰，希望和愛心。

如果我們願意從反省的角度認真審視我們自己，就會發現拉斯特列舉出來的七種美德，確實是我們這個社會比較缺乏，但是又被認為並不缺乏的。例如審慎，它似乎與理性結合在一起，告訴我們不要急於對他人和事情下結論，但是生活在資訊爆炸的時代，有多少人可以真的在下一個結論之前，會要求自己再三審慎思考的呢？我們都是急匆匆地做出判斷，而更嚴重的是，如果事後證明我們的判斷是錯誤的，我們也只是針對事實的部分進行檢討，而不會對自己太快做判斷這件事進行反思。大家可以想想看是否如此？

再比如信仰。這更是今天的社會最弔詭的現象。一方面，我們的時代是一個信仰氾濫的時代，宗教在社會中擁有某種程度的特權，他們以高人一等的姿態俯視眾生；另一方面，我們的時代，又是一個信仰匱乏的時代，因為今天的信仰，太多是針對社會和他人，針對宇宙的精神和自我內心的探究愈來愈少，而後者，在我看來，才是真正的信仰。

拉斯特把「希望」也當做是基本的美德，是最令我眼睛一亮的地方。說起來有點心酸的是，這個世界不容易改變，其實是因為我們認為它不容易改變，我們太容易失望或者絕望，因而太容易放棄。而放棄的結果，就是驗證了失望或絕望的正確性。這樣的惡性循環是世界的暗黑邏輯之一。如果，我們能夠把「希望」做為基本的美德融入到教育中，從小就教育每一個人，永遠擁有「希望」，這個世界會美好得多。

關於美德，我們過去都以為是樂善好施，勤勞勇敢之類。如果你這樣以為，就看看拉斯特的論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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