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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蝴蝶谷》關於許願這件事
◎agnes
關於許願這件事，我想像個孩子，永遠相信遠方。
「我要放天燈！」
外甥女要回家時，突然很認真地在紅氣球上，用原子筆寫著：「希望下次考試考一百分！」
傍晚從百貨公司拿回來的宣傳氣球，頓時化身平溪老街的許願天燈，在社區的巷弄準備起飛，兩個孩子鄭重倒數後，一起放開綁著氣球的繩子，氣球很快就飛離路燈，在夜色裡難以辨視。耶誕夜就滿八歲的外甥女快步追著越飄越遠越小的氣球，即使大人斥喝，她仍無所畏懼探索著世界的態度，常常鼓舞著苦於無法突破的我。
對於願望，孩子的信念往往比大人強韌，對於周遭的人事，他們直覺式的熱情，總能壓垮現實的計算與冷漠，讓平日疏冷的屋簷，流動著無法遏止的歡笑。
外甥和外甥女出生後，不知不覺養成留意街上有沒有發放氣球的習慣，每回厚著臉皮說：「不好意思，家裡有兩個小孩，可以再給我一顆氣球嗎？」總會錯覺自己真的是個母親。
雖然不曾經歷懷胎十月的過程，也不曾受過孩兒終夜啼哭的艱難考驗，但在公車上觀察逗弄懷裡幼兒的少婦，路邊凝望推著娃娃車出遊的年輕夫婦，總是不由自主地羨慕生命最深的依存，他們都是有家可回的人。
我們生命中，有多少沒法對人說，說了他人也不會理解的遺憾，必須隨著紅氣球，遠颺離開無法更改的人生組合，才能繼續昂首闊步往前走？
這個世界有時善惡是非十分模糊，價格地位卻不斷被彰顯超凡，人生過了一半，反而不時迷惘何處是可以永遠棲居的住所？誰是永遠可以信賴的夥伴？
只有淘氣的孩子看見最真實的渴望，僅管每周才相處兩、三個小時，外甥女總能一語道破我的心事，她一邊坐在書桌寫功課，一邊問：「妳剛剛有去拜佛嗎？」
「剛好到那一帶，就順便去拜囉！」
「一定是問結婚吧！」她慧黠地笑著。
「如果我結婚了，妳會來找我嗎？」
「會啊！」
「以後妳長大結婚，會讓妳的小孩在我的房間，到處藏寫著名字的便利貼、繼續捉弄我嗎？」
「會啊！我會生一百個小孩，在妳的被上貼滿便利貼！」孩子哈哈大笑，我卻覺得心頭一陣暖流通過，彷彿得到不會孤獨終老的保證。
紀錄片「吉卜力：夢與瘋狂的王國」尾聲，宮崎駿對著鏡頭說：「人生的目標是追求幸福嗎？很多人說是，我覺得不是。」他神情肯定地強調。
「動畫要表達的是信念，不是命運，即使命運存在。」那斬釘截鐵的語氣，彷彿啟蒙著：人生要追求的是超越，不是認命，即使命運存在。
孩子鬆手放開紅氣球的剎那，忽然覺得自己也是一顆紅氣球，沒有不能離開的人事與過往，即使命運存在。
因為相信，因為許願，即使不斷碰壁，依然努力尋求全新的人生。
即使不再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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