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小傳》小舅舅愛闖禍

◎周詩潔

年輕時的小舅舅長相俊俏、風流倜儻，有小聰明的他很早就自己在台中創業，意氣風發了一陣子，身為么子的他也因為年齡與我們這些姪子、外甥輩們最接近，自然成了一呼萬應、很受歡迎的孩子王。

原以為像這樣有企圖心又聰明的小舅舅假以時日應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只可惜誤交損友染上毒癮後從此一蹶不振，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舉凡呼朋引伴在家裡嗑藥、為了買毒品去偷東西變賣、無緣無故跳火車還說是被人推下去等等，幾乎什麼荒唐事都幹盡，也捅出許多簍子要大家為他收拾善後；比方有回小舅舅說為了工作要買機車代步，央求爸爸為他做保，爸爸一時心軟答應之後，好逸惡勞的小舅舅卻做沒幾天就嫌工作辛苦而落跑又避不見面，結果爸爸只好無奈地擔起連帶償還車款的責任。諸如此類的例子可說是數也數不清，讓所有的親戚朋友們一提到小舅舅都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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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回更誇張，小舅舅可能是嗑藥嗑多了神智不清，當眾發飆胡言亂語，但大家都噤若寒蟬，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小舅舅受到刺激做出更瘋狂的舉動，但這樣似乎讓小舅舅更囂張，罵到後來情緒激動的他甚至拿了把菜刀作勢要衝進屋內找外公理論，我和表妹見狀立刻一個箭步擋在門口不讓他進來。你說我們兩個弱女子不怕鋒利的刀子嗎？怕！當然怕！但我們更怕年邁的外公受到傷害，幸好小舅舅只是虛張聲勢，否則我和表妹可能就要血濺當場了。事後媽媽說她沒想到我膽子這麼大，但同時也很擔心我的安危，雖然很抱歉讓媽媽受到驚嚇，但當時實在情況危急，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後來又有一次我們大家回鄉下家族聚會，事先收到風聲，說小舅舅又情緒失控要來找阿公撒野。有了前車之鑑，我們決定不跟小舅舅正面衝突，畢竟誰也說不準他這回又會做出什麼脫序的事情來。經過大人一番討論後，我們決定使出空城計，一群人逃難似地去住摩鐵，讓小舅撲個空。雖然這是不得已的決定，但也成了一次很有趣又難忘的回憶，畢竟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機會跟家人而不是情人來住摩鐵，而且一次還是二、三十個人之多，就像是來摩鐵開轟趴，場面可真是熱鬧。

這些年來，小舅舅不斷進出監牢，出獄的時候就惹事生非、風波不斷，結果反而他待在牢裡時大家才能比較安心地過日子，不用擔心他在外頭又闖出什麼禍來。只是外公難免心裡難過，畢竟孩子再怎麼壞、再怎麼沒出息，還是自己血濃於水的骨肉。

前年底外公因為癌症過世，還在監牢服刑的小舅舅戴著手銬、坐著警車，在戒護人員戒護下回來奔喪，看小舅舅跪在靈堂前對著外公的遺照痛哭並懺悔自己的不孝，那情景真讓人不勝唏噓。

再過不久，服刑期滿的小舅舅又將出獄，只希望這一次他能確實履行自己奔喪時對外公許下的承諾，從此遠離毒品，洗新革面重新做人，不再做一個trouble maker，讓大家都能不再為他操心。更重要的是，我想這樣外公在天之靈才能真正獲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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