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蔡文騫／我養了一個黑洞

◎蔡文騫

◎蔡文騫

原來一個小小的嬰兒足以陷落生活成為深淵，有時候我覺得我養了一個黑洞。

他抱起來那麼輕，又那麼重，兩千多公克，卻能扭曲整個房間的時空，愈靠近他，就愈被吸引，時間緩慢拉長、壓扁為一張網，從夜到日，無止盡地延伸，捕捉所有最細小的念頭，一點點輕微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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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大的嘴巴是洞，會呼嚕吞下喜歡的食物，也不客氣地噴射吐出討厭的東西；這個洞有時對著你露出兩顆小門牙微笑，也能發出海上女妖一般的哭聲，誘惑你才剛想移開的擁抱和腳步。

他深邃的眼睛也是黑洞，原來洞可以是黑的，也同時那麼明亮，一對咕溜的洞，要攫取世界上所有的顏色和形狀，迫不及待想知道各種美好事物的樣子，用睜大的眼盯著你，要所有人眼神不能離開他一刻，在洞的最深處，閃動反射著清澈的光，映照出你變老的臉，不能直視的清晰樣貌，無法對他隱藏再小的祕密。

我養了一個黑洞，四周觀測的人看起來這沉默星系一切廢止寂寥，但我們每日永不停歇地高速旋轉著，在重複的軌道上行進，像無法逃離的光。

不知道會先耗弱燃盡，或者終於抵達奇異的終點。

據說接近光速旅行的時候，時間相對於外界會變慢，我們在洞裡躲了一陣的雨，外面已泛濫成災，在黑洞裡發呆看一天日出日落，世界已頹弛衰老而他正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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