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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家庭親子】〈身口意三業〉磨磚磨境 身心兩忘
圖／陳佳蕙
文／呂政達
他在地震中失去兩個親人，日夜思念，有人介紹他來到東南方的這間寺院。老和尚聽他敘述自身遭遇，二話不說，只說：「你去後殿磨磚。」
所有的悲傷、怨憎，所有的五陰熾盛，來到這間寺院，得到的同樣是這句話：「去後殿磨磚。」
我會知道這家寺院，也出自自身的遭遇。那年我服務的那家報社傳出關門的消息，社內人心惶惶，感覺看不見未來。有位朋友跟寺院有點因緣，要我來此走走。我遇見慈祥的老和尚，很自然地說出內心的焦慮，老和尚看著我，緩緩地說：「去，去後殿磨磚。」
後殿再過去就是斜坡，斜坡前有一排水槽，顯然已經有很多人在這裡磨過磚，留下一塊塊磚頭浸在水桶中，我問隨行的法師：「要磨磚磨到什麼時候？」法師回答：「你就磨啊，磨啊，直到你覺得你的困難都給磨掉了。」
我真的就坐在水槽前，拿起一塊有一個角已經磨掉的一塊磚繼續地磨，我想起以前訪問畢恆達老師說過，他寫博士論文時遇到困難，就拿起刷子刷馬桶，結果馬桶洗得乾乾淨淨，而博士論文也寫出來了。
我想起多年前新年去日本北海道旅行，看見門口疊著兩塊石頭，象徵著「鏡餅」，典故來自南嶽懷讓禪師的一則公案。
話說馬祖道一在衡嶽山常習坐禪。懷讓禪師前去問他：「大德坐禪圖什麼？」馬祖道一說：「圖作佛。」
懷讓禪師就拿起一塊磚，在庵前石上磨將起來。馬祖道一問道：「磨作什麼？」
回答：「磨作鏡。」馬祖道一問道：「磨磚豈得成鏡邪？」
接下來就是振聾發饋的千秋公案：「磨磚既不成鏡，坐禪豈得作佛？」馬祖道一又問：「如何即是？」
懷讓禪師說：「如牛駕車。車若不行，打車即是，打牛即是？」
懷讓禪師的意思是：你要學佛，但佛沒有一定的相，法是無所住的法，如果靠坐禪就說是學做佛，那和磨磚想要做鏡子是一樣的。「若執坐相，非達其理。」
我忘記那一年老和尚有沒有再給我開示，但回到城市繼續我的生活，我經常想起磨磚的那一天。後來報社還是關門了，我也找到了其他的工作，磨磚的功課啟示著我，很多焦慮和心的罣礙，其實就只是想磨磚做鏡。
磨鏡，其實也就是「磨境」，是十二因緣所說的無明，無明生起了受想行識和種種的煩惱，「境」就是對映著外在的種種煩惱。有那麼一天，聽著海浪，吹著海風，你要帶著你的一切來磨一塊磚。
《楞嚴經》上所說，「將此身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將你的身心奉獻給一塊磚，將你的身心都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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