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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蟄伏十六年的俠客小說家 張貴興談《野豬渡河》

2018/09/24 06:00

小說家張貴興。 (張貴興/提供)

專訪◎詹閔旭

新作《野豬渡河》。 (張貴興/提供)

常言道,歲月是把殺豬刀,張貴興(1956-)卻絲毫不受流逝的時間影響。距離上一部小說《我思念的長眠中的南國公主》已十六年,小說家就像他筆下的南國公主陷入深深夢境,一覺醒來卻青春依舊、靈感勃張,準備大展身手。新作《野豬渡河》自2015年開始醞釀,2016年11月動筆,2018年4月定稿,一氣呵成,前前後後僅花了一年多。歲月這一把殺豬刀砍不到小說家張貴興,反倒替他劈開一座座落於婆羅洲熱帶莽叢間遭野豬環伺的豬芭村,新作《野豬渡河》的主要場景。

記憶裡的村落

小說裡的豬芭村來自作家的童年記憶。豬芭村位於砂拉越東北部,早期華人移民在此處落戶、養豬、種菜,故得此名。張貴興提到,豬芭村是他祖父輩最早定居地,「我雖然不是出生在豬芭村(父親在我出生前已遷離),但小時候經常造訪,印象深植,是小說裡豬芭村的原型。」張貴興記憶裡的豬芭村仍是木板高腳屋林立,充滿華人農村風味的景觀,只是後來因為「豬」字不雅,改名「珠巴」(Krokop),高腳屋改建水泥洋房,也沒人飼豬種菜,記憶裡的豬芭村只能從小說裡去尋覓。

循著童年記憶探路,張貴興在《野豬渡河》選擇描寫華人村落豬芭村,時間設定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占領婆羅洲砂拉越的三年八個月。小說以日占期間的豬芭村為經緯,區分為二十五章,每一章都是一則故事,各章主角不盡相同但都遭到日軍極其殘忍手段加以施暴、屠殺、性虐,不分男女老幼,小說家娓娓道出婆羅洲砂拉越面對日軍侵入的悲慘境遇。

張貴興曾在別處訪談提及,他嘗試在新作突破他過去嫻熟的語言文字、敘事走向,展現這十六年沉潛以後的突破。事實上,除了美學形式的躍進,《野豬渡河》格局更為宏觀。小說家以往作品偏好家族史書寫,代表作《頑皮家族》、《群象》、《猴杯》皆以一個家族為核心揭開砂拉越華人的歷史;《野豬渡河》則把「家」擴大為「村」,不但藉此嚴厲批判日軍無差別屠村行動,更勾勒出無情戰火底下的虛偽、謊言與背叛。

記憶裡的戰火

何以選擇日本占領的三年八個月為新作主題?張貴興表示,《野豬渡河》「最初的構想,來自父親告訴我的一個小故事」。日軍占領期間,為了避免年輕女孩被抓去當慰安婦,婆羅洲掀起一波結婚潮。當時年輕的父親看上一名女子,孰料狂風吹來,揭開女孩臉上的胎記,這樁婚事就此作罷。從這一則小故事為起點,張貴興發展出《野豬渡河》的架構,並將這一名臉帶胎記的女子寫進小說裡。

這一則結婚潮故事背後指向更沉痛的歷史。熟悉東南亞歷史的讀者,應理解「三年八個月」的意義。1941年到1945年,日本侵略香港、東南亞諸國大肆屠殺異己,另一位同樣出身婆羅洲砂拉越的小說家李永平也曾交出小說《大河盡頭》刻畫這一段悲劇。張貴興提到:「砂拉越從誕生至今,曾被英國人統治一百多年,日治是一個分水嶺,從這裡劃一道歷史疆界。」《野豬渡河》既是批判日本軍國主義,也是重新梳理婆羅洲這一塊島嶼整體的歷史脈動。

然而,1956年出生的張貴興其實從未親身經歷這一段記憶,「我在婆羅洲的日本印象,來自長輩的傳述、當地的遺跡和史料。尤其長輩的傳述,一律譴責和痛恨。」

儘管從未親眼見證,張貴興做足考證工夫,博覽各式相關報導、文獻與研究,只希望更貼近史實。我好奇,究竟讀了那些參考資料?他洋洋灑灑列舉中英文書目共十八筆,包括《砂拉越華人史研究》、《砂拉越鄉鎮華人先驅1841-1941》、《國際時報》專欄特稿等。小說家輕描淡寫地說:「例舉較重要的書籍和資料,其餘零零碎碎的就省略了。」

砂拉越記憶跨海抵台

《野豬渡河》選擇在台灣出版,這樣一本婆羅洲日占時期的小說面對台灣讀者恐怕有不少挑戰。首先,讀者不見得熟悉這一段歷史。張貴興不是第一次書寫故鄉,這卻是他首次在小說裡增加註釋、說文解字式的標題,比方說帕朗刀、江雷等當地器物和自然現象,占比之大,讓人不得不留意。

張貴興解釋,這些註釋和標題在小說定稿前就已經存在,並非後來增添,「其中一個關鍵,外人對砂拉越了解不多(砂拉越人也懵懵懂懂)。第二個關鍵,海外華人的歷史和處境異常複雜,不得不如此。」

不過,砂拉越記憶跨海抵台所面臨的挑戰不只是歷史知識的落差,更是情感經驗的迥異。張貴興停筆的這十六年,台灣浮現一波不同世代從台灣經驗重新書寫日本記憶的小說,李昂、陳玉慧、吳明益、甘耀明等作品都是代表。這一些小說和《野豬渡河》所描寫的婆羅洲日本記憶其實不太一樣。

張貴興表示:「我能理解台灣老一輩對日本的記憶。」砂拉越曾經被英國長期殖民,對英國就有一種愛恨交集的情結,這一點和台灣很類似。我問他,寫作時是否曾考量淡化出版後可能牽動的不必要政治效應?他答道,「沒有考慮這類問題,也不可能刻意淡化。」不知為何,他的回答讓我突然想起這位寡言小說家筆下曾出現過的俠客,他對我說:「顧前顧後,畏畏縮縮,無是無非,乾脆去當政客。」

俠客出手

不當政客,而選擇當俠客。《野豬渡河》通篇可見小說家對日本軍國主義的嚴厲批判。除了殖民控訴,圍繞這一本書的敘事核心更在於:誰背叛了豬芭村人?這讓《野豬渡河》的關懷直指東南亞華人宿命、悲劇性的生存經驗,如同張貴興說的,海外華人史是一連串的背叛:「祖國的背叛、統治者的背叛、親友和異族的背叛,形成慘烈的鬥爭和此消彼長。」歲月是把殺豬刀,歲月帶給小說家張貴興的卻是對於正義更堅定的追求,對於背叛更繁複的思辨,對於人性更深刻的理解。

蟄伏十六年,手起刀落,俠客張貴興重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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