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王岫／老屋天井

◎王岫

這幾年常去大稻埕、三峽、或大溪老街走走，無非是看看老房子吧！

老街的老屋，頗多也參與近年來進行的老屋重建計畫（URS），不過與台北市區的URS不同的是，市區多偏重日式宿舍的修建，太多日治時期房子，看來看去，大概也多差不多一樣型式了。老街的老屋，則多是台灣先民自己興建的，更能見到早期台灣庶民商家生活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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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的房舍，大多是狹長型的，若是連棟商家，除非是邊間（像迪化二○七博物館，便是臨巷邊，能靠窗戶取光），採光都不易。故大都有個中庭天井。天井是以前狹長老房子陽光進入屋子之處，只有這裡，白天可以不用點燈，可以看見時光移動的光影。我幼時台中老家，也是狹長房子，從前門到後面廚房，要走二十多公尺，住了二十幾個人，但因是巷弄內民家，便不像商家樓房有個天井，我印象中，總得摸黑走過一段如隧道般的廊間，廊道雖有一盞五燭光的小燈泡，但要省電，平常也難得開；後來，我也習慣在黑暗中走過這漆黑的十幾公尺路，才能在後頭的廚房看到光了。看到老街老屋的天井，感覺我們以前更是底層民眾了，連天井也沒有呢。

有的老街商家，天井中真的有一口井，台灣詩人詹澈有一首詩〈扛起天井〉，詩中對照他父親曾扛起一口井，用走的走過中央山脈，而他則是能扛起一棟樓房的天井，象徵他的筆，還像是父親的鋤頭一樣，扛起家計和家業。

早期的天井也通常是隔開店面和居家的界線，過了天井，就是自己家人衣、食、起居之處了，顧客勿進。但現在老屋商家，寸土寸金，連天井內的房子也大多做起其他用途了。三峽畫家吳冠德的老屋，天井下的中庭，變成他的工作畫室，一幅巨大的畫布，讓他隨時經過天井時，有了靈感，就可揮灑幾筆，故地上經常擺著畫筆、顏料、刻刀等工具。大稻埕URS過的老屋――「稻舍」，天井一度就如店名一樣，以幾箱木盒，展覽稻作之成長過程了。不過，不敵經濟考量，後來就如大數老屋之天井內的房間，都賣起東西或咖啡茶飲了，天井就是採光和服務生路過之地而已。

大溪的一家老屋的天井內屋，亦開起店來，不過很難得的是一家書店，店號叫「天井逅書」，也就是在天井邂逅到書店的意思吧！雖也算是商店，卻是難得的文青之店。這書店雖小，布置雅緻，賣的書似乎都經過嚴選，頗有品味，而且大概是大溪唯一的獨立書店了。大溪人，穿過老屋的天井，去尋書、看書，也是有書香氣息的休閒了；若想好好在此逍遙片刻，店前點杯咖啡，可從天井旁邊的木樓梯，攜書上去小閣樓，優哉度過半天。

老街的氣氛，就因這書店才真正呈現了。誰說老街店家一定要賣千篇一律的豆干或牛角麵包呢？過了天井，來點不一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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