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楊富閔／自信的文學

◎楊富閔

臉書上滑到鄭清文先生逝世的消息，第一個念頭是──找出書架上鄭先生的作品。書架上的這本是鄭清文短篇小說全集之一的《三腳馬》，為什麼是《三腳馬》呢？大概碩士課程列為教材之一，結果打開一看，發現扉頁有著鄭先生的簽名，時間是2012年3月27日。

我想到那個下午。準備前往圖書館的路上，印象中是現今台大後門社科院一處，老遠我就看到一位先生以傘為杖，幾乎同個時間想著：這不是小說家鄭清文嗎？以及他是不是迷路中。不知哪來勇氣我就前去搭訕，才知道鄭先生欲去之處，正是我剛離開的台文所。我用台語說我帶你去啊！來去！於是這樣陪他在校內走了一小段路。也是那日我才趁機找出研究室的《三腳馬》，因而有了僅存一次的留念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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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再次遇到鄭清文先生，都是在不同的講演場合。一次是在「文訊三十：世代文青論壇接力賽」，我們被放在同個梯次，那次我因事先行離開，未及現場聆聽鄭先生分享，後來讀到側記，小說家特別提到他的作品〈秋夜〉，於是我就跑去讀了〈秋夜〉；另次是在台文所歲末餐聚，所上邀請鄭先生前來與學生談創作聊文學，鄭先生備妥了講稿，談笑中感覺他是令人溫暖且安心的長輩。幾乎是在前後時間，也看到了由吳念真改編自鄭清文小說作品的舞台劇《清明時節》，記得我與朋友坐在距離舞台相當遙遠的位置，鄭先生當時不知是否也在同個場次觀賞。

放下手上的《三腳馬》，突然有股衝動，想要多讀鄭先生其他作品。鄭先生離開的那日晚上，我到住處附近的台灣圖書館，最後借出的是他的文字論述《小國家大文學》。我很喜歡閱讀作家的隨筆雜文，彷能讀到不同於小說家身分的鄭清文，對於文學養成、創作觀乃至文化環境的想法。當我看到「台灣作家，要對自己有信心。」這段話，心情十分激動。像是不只讀到文字也聽到鄭先生的聲音。我對自己有信心嗎？閱讀鄭清文的作品是個進行式，「寫作不能有任何自限」，而我在之中讀到小說家對於文學的理想，也讀到一顆熱切彈跳的初心。●

▓〈秋夜〉收錄於《鄭清文短篇小說全集》第五卷《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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