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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人各有鄉,愁得其所 - 黃崇凱談《文藝春秋》

2017/08/02 06:00

小說家黃崇凱。

專訪◎葉佳怡

新作《文藝春秋》。

台灣是什麼?黃崇凱(1981-)或許以氣勢磅礡的小說《文藝春秋》回答了這個問題。他以真實史料與虛構情節交錯,從1928年出生的日語作家黃靈芝,一路寫到1966年出生的袁哲生,十一篇彼此呼應的作品中甚至出現美國作家瑞蒙.卡佛,以及22世紀的台灣人在火星上討論王禎和作品的科幻情節,可謂一本視角驚人的台灣身世之書。

其實早在2009年,黃崇凱出版以音樂為主題的首部短篇小說集《靴子腿》,就已把台灣流行文化封存在文字結晶中。此後他的創作都彷彿那首反覆在作品中現身的羅大佑歌曲〈戀曲1980〉,「愛情這東西我明白但永遠是什麼」,字字句句都是對時代的凝望與告別。正如《文藝春秋》裡所致意的每位創作者都在探問命運、探問自己,還探問創作是否虛無。

作家筆下的時代暗影

從《靴子腿》之後,黃崇凱陸續出版長篇小說《比冥王星更遠的地方》(2012)、《壞掉的人》(2012)及《黃色小說》(2014),產量穩定,寫作除了結合成長中觸及的流行音樂及影像文化,也開始朝向過往探詢。為了書寫《文藝春秋》,他計畫書寫台灣文藝人物與社會變遷及歷史變化的關係,但講歸講,直到大量閱讀資料後,才真正開始對台灣身世有了感受,並開始思考「文學國籍」與「作家國籍」的問題。

比如黃靈芝。「黃靈芝的國籍是中華民國,但文學沒有國籍。當時他用日文寫作根本是自殺行為。」那是一種流落在外的變種語言,就連日本人都覺得怪,投稿群像新人賞總是進不了決選。此番孤絕簡直是台灣人面對認同問題的縮影。黃崇凱一開始並沒有瞄準國族困境進行書寫,但所有生命之流似乎自然匯入類似河道。

又比如在《文藝春秋》中被情治機關人員凝視的聶華苓,「她不管在哪裡(中國、台灣或美國)都是局外人,都不能跟當地融為一體。或許講到後來,台灣就是無法跟任何事情完整妥貼地融合在一起,但因為自己長出很多特色,也無法被真正收編。」

文學作品?文學商品?

黃崇凱曾在文壇中心的《聯合文學》雜誌擔任編輯,後來為了專心創作,特地移居物價較低的台南生活,卻被人笑稱是自我流放到文壇邊緣。不過對他而言,做雜誌最重要的是有機會近距離了解文學生產過程,「在理解文學不見得是作品而是商品的過程中,我開始思考如何把『寫作作品』和『製作商品』的過程交疊在一起看?」

《文藝春秋》中提到導演楊德昌作品雖不多,「整體合起來卻是一部1960至2000年的台灣歷史卷軸。」有趣的是,楊德昌不但對都會生活觀察極其敏銳,也是一位排拒作品過度配合既定商業手法的執拗鬼才。於是當黃崇凱將楊德昌的電影放在2070年,全數整合成極度商業化的虛擬實境樂園,也是透過對當代載體變遷的敏銳度為讀者拉開更大理解空間。

商品要考量消費者期待,作品卻終究只能回歸自身。或許是源自此番認知,黃崇凱更有辦法既深情又抽離地去觀察每一位實存人物,並在仔細模擬不同聲腔後賦予新生命。「寫王禎和時用的是活一點的語言,因為當初他就是用一種變種中文去模仿台語,並強調一種在地感。」故事中的主角以語言尋找認同的出路,故事外的作者也在為創作找出路。

語言的有限及無限

書中還出現曾因白色恐怖受難的柯旗化,「在我們生活的地方常有這種習以為常的事物,例如脫胎自《狄克森片語》的《新英文法》,我們明明國、高中時期都在背,大家卻不認識柯旗化。」又或者像七年級的共同回憶《漢聲小百科》,當中提到的太空人王贛駿,根據維基百科效忠中華民國,但根據百度資訊效忠於中國共產黨。無論英文或中文,語言都不見得能令人更了解自己或彼此。

但語言仍將每個人糾葛在一起。黃崇凱在《文藝春秋》中將柯旗化的人生與編寫《狄克森片語》的狄克森夫妻人生並陳。明明是在世界上看似毫無交集的人,卻莫名震動了台灣數十年學習英語的青年學子。「我們獲得這個語言的能力,開始用那種語言描述事情或與他人溝通,因此獲得新的資訊和養分,甚至回頭改變學習者的生長環境。」對他而言,這是台灣的命運,也是他身為創作者的命運。

「寫作就是在學習一種面向自己的語言。你能感覺到語言的有限,又得去表達對無限的嚮往,甚至召喚過去與未來。」時間之流中的個人經驗只是滄海一粟,但黃崇凱卻以粟播種,就為了重新擷取時光。

歷史間隙中的鄉愁

除了文字作品,黃崇凱也在書中羅列許多2000年前後的台灣流行樂,「還有,那些八○、九○年代的台灣漫畫風格真是各有千秋,」他眼神晶亮,彷彿希望透過各式資料建立自己與這片土地曾扎實存在的證明。其實他從國中就在外地住校,退伍後才擁有自己的房間,「比起特定地方,可能我的鄉愁反而是曾經存在但已經消失的文化產品,它們幫我存放了一部分過去時光。」

黃崇凱謙稱書寫《文藝春秋》像一次了解台灣的自我教育,但從個人遷徙出發,再觸及一整片土地的離散,他始終不是想為某種大歷史敘述讚聲,而是撿拾歷史間隙中的碎片。「或許我的書寫也在問台灣是什麼?台灣的本土性是什麼?」但書中個案都能提出不同問題。比如〈夾竹桃〉中與鍾理和通信的主角父親從福建渡海到台南生下他,後遷居北京,他曾羨慕鍾理和能回到台灣這片「原鄉」,但又發現他和其他台籍作家終究因為政治氛圍成為文壇邊緣人。鄉愁或許能在歷史中尋得蛛絲馬跡,歷史卻無能回應所有鄉愁。

但提問若無法得到解答,是否終究徒勞?「如果我們能保持這種看似均質但仍保有許多異質性的存在,其實很好。只是如果不夠了解歷史,會以為從前那些異質性不存在。」於是書寫是為了人各有鄉,愁得其所。正如瑞蒙.卡佛和袁哲生都在黃崇凱的寫作生涯中扮演重要啟蒙角色,因此成為《文藝春秋》的開篇與終篇。這是屬於作者的生命密語,也是給讀者的祝福。或許正如駱以軍為此書所言,「活著是一種接力賽」,若想逃避虛無,我們都還得一起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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