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紀事簿】頂上攻防

@古家榕

最近覺得，進髮廊跟看牙差不多──同樣是坐在椅子上，交出身體的某部分任人宰割，並默默承受對方尖刻的檢視和批判──唯一的差別是，看牙時，我可以張著嘴一聲不吭，面對髮型師，卻得打疊精神開口與之過招。

其中的關竅，無非是價位的攻防。說好了是239元的洗加剪專案，結果，頭打濕後才赫然驚覺，各式洗髮選項、染燙建議以及促銷方案，已悄聲如忍者般，神出鬼沒於髮型師的話術間，伺機攫取本小姐的錢囊。自己必須謹慎回應，多害相權取其輕──畢竟，總不能全然拒絕對方的兜售，這是擋人財路啊。一昧顧著省錢了，到頭來報應在自己的髮型上，就算想拼命對方手裡可有把刀呢！還不是只能摸摸鼻子認栽。但若照單全收，也得掂掂口袋有幾兩重，省吃儉用大半年，總不能進一回髮廊就全軍覆沒。別人是開源節流，自己是金庫洩洪，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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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偶爾也會碰到話少的髮型師。只見他們面不改色的喀擦喀擦，椅子都還沒坐熱呢，就能預備起身付帳了。此等人物約略是行走江湖多年，火眼金睛一掃就知道這客人沒油水，與其花心思周旋，不如速速剪完送客，一拍兩散不傷彼此感情跟荷包。然而，這類髮型師實屬祥瑞等級，輕易不得遇上一回，因此到後來，我索性棄髮廊而就快剪店──顧客爽快的投幣取卡，髮型師沉默的一揮而就──來往間儘管少了股人情味，卻也沒了人際壓力，還附帶一份效率。反正剪頭髮又不是串門子，既能俐落將滿頭蓬草處理乾淨，我也樂得不必自尋煩惱。

雖然，快剪師傅的手藝確實較粗糙，髮型也略顯生硬匠氣，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相較「人在髮廊，身不由己」的忐忑無奈，我還是偏愛快剪店內銀貨兩訖的瀟灑明快。只是，無論是髮廊的價格攻防、抑或是快剪店的乾淨俐落，從頭到尾，髮型本身似乎已不再是重點。那，自己花費如此心思去剪髮，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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