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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 王丹／當首相被迫與豬做愛
◎王丹
相信喜歡追歐美影集的人都看過，或者至少聽說過英國影集《黑鏡》：一組短小而犀利的故事，有著英國人特有的那種黑色幽默，讓你在大笑之後會感覺到沉重。
第一季的故事尤其精彩，說的是英國首相某一天早晨被顧問和閣員們緊急叫醒，告知英國最受人愛戴的公主被綁架了。綁匪把視頻寄了過來，一臉驚恐的公主大聲求救。首相的第一個反應是「匪要什麼？」釋放被捕的恐怖分子？從爭議地區撤兵？錢？周圍的人不斷搖頭，欲言又止但神情尷尬，因為綁匪的要求竟然是：首相本人要跟一頭豬做愛，並向全國直播！（英國人的幽默！）
這當然是不可接受的條件，因為實在太荒唐了。首相第一個反應非常正確，一定要封鎖消息，不能讓外界知道這件事。然而，周圍的人臉色更尷尬了：視頻已經被放上了推特，雖然很快被刪除，但是已經被很多人截圖複製，現在早已經在網絡上傳開了。暴怒的首相下令必須找到解救人質的辦法──當然不是自己去跟豬做愛，而聰明的政府官員也想到了辦法：找一個A片男性代替首相上陣，然後用科技手段把男性的人臉換成首相的。不幸的是，這個完美計畫被路人發現，用手機拍攝下來放到了網上，立即讓綁匪知道了，其結果有點驚悚：公主的一截手指被寄到了首相府，而公主被斬指的畫面送到了電視台，全英國人都看到了。
首相的末日到了：在此之前，立即進行的民調顯示，絕大多數民眾站在首相一邊，認為絕對不能向恐怖主義讓步；但是當美麗的公主那悽慘的景象透過電視畫面傳到全國的時候，輿論立即翻轉，所有親信都告訴首相：現在，他必須滿足綁匪的要求了，因為一旦公主被殺，首相將萬劫不復，英國人的憤怒會波及到他的家人。於是，英國人的幽默又來了：最後，首相真的在電視機前跟一頭被打了麻醉劑的母豬做了愛，而公主也被釋放了，綁匪畏罪自殺。但更為意味深長的是：其實公主早在首相開始與豬做愛之前的半個小時就被釋放了，但是她在街頭跌跌撞撞地走了半個小時也沒有被人發現，原因很簡單：所有的人，都正在家裡看電視中的首相與豬做愛呢。
這真是我見過的對人性最深刻的刻畫和嘲諷。其實解決問題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首相也許只能接受綁匪的要求，但是綁匪並沒有要求英國人一定要觀看。事實上，所有被迫直播的電視台也都在直播前反覆通知，強烈呼籲觀眾不要收看直播，有的電視台甚至用同時播放噪音的方式試圖阻止觀眾收看。讓我們設想一下，假如真的沒有一個人收看這樣的直播，第一，首相本人不會受到最大的羞辱；第二，公主也許早就在街上被人發現，而首相根本就不必去與豬做愛了。然而，不幸的是，所有的人都收看了，儘管心情複雜，有的也帶著淚水，有的看不下去。但是，是的，大家都看了。因此，在這起綁架案中，其實，大家都掉入了共犯結構之中。
為什麼大家都去收看？這裡面當然有很多因素：幸災樂禍、從眾心理、窺視的快感、事不關己的道德匱乏等等，全部都是人性中的陰暗面。通過網絡這樣的高科技，所有人的人性陰暗的一面更加暴露無遺。綁匪用生命開了社會一個大玩笑，但是也留下了深刻的思考題：邪惡可以得逞，是不是因為，我們每一個人的心中，也都有那麼一些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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