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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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小手札】小隱隱於野

2017/03/25 06:00

@玖

鑰匙插進鎖孔之中發出清脆的聲響,終於回到家裡。

就算踏進家門,也是靜謐無人的單人套房,只有自己的聲音與外面隱約的車聲,距離遙遠而空洞,每天的生活就是如此,機械性的動作,宛如待在牢籠,吃著不知所謂的食物,只為這具身體能繼續運轉。

當我醒覺,發現人生就像鬼屋,走在其中,擔驚受怕地承受外界的侵害,就算想回頭也沒有退路,只能生無可戀地繼續向前,尋尋覓覓著不知是否存在的出口。終於有一天,我坐在安靜的房間裡,突然興起了改變的念頭。

逃吧!去哪裡都好!只要讓我脫離這個地方。

隨意收拾了一天的行李,驅車北上,我進入了中部的秘境──杉林溪。

時間正值晚冬早春,原以為盛開的牡丹不見芳蹤,只有一株株舒展的葉牡丹搖曳著迎接,原本預期凋謝的櫻花仍舊頑強地開著,點綴山間連綿不絕,雖不到落英繽紛,但也美得讓人心神嚮往,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

清晨六度的空氣,安靜而祥和,迎面襲來的微風有櫻花的香味,滿山的杉林沒有濃霧的遮擋,終於展現了最原本的姿態,筆直而高聳,彷若睥睨天下。懷著敬畏的心踏進森林,沿途蕨類植物叢生,鳥叫蟲鳴不絕於耳,山間水流正值枯水期間,只有一涓細流往下游而去。

恐慌而不安的心逐漸被這裡的氣氛感染,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屋逐漸裂開一層縫,我吃力地踏上台階,心念一動,抬頭仰望,茂盛的樹木幾乎覆蓋住了藍天,一瞬間,覺得自己被山包覆起來,宛如回溯成為了最原始的胚胎;經過九二一的洗禮,崩塌的樹木和暴漲的河水阻擋了任何人進入,掙扎數年,杉林溪重生,擁有比自然災害更強韌的生命力,傷害雖已被自然覆蓋,仍可觀其一二,沿途看那切穿巨石的河流,磨圓了巨石的稜角,看那穿過巨木的竹,為了生存硬是彎下腰,橫穿阻礙,筆直向上,都是自然的力量展現。

日正升起,站在森林中,金黃色的光芒從上流洩下來,在我眼前鋪出了一片光亮的道路,刺眼得讓人不禁淚流,小腿痠疼不止卻不捨停下腳步,隨處可見的葉牡丹外表就像高麗菜,只有在低於十五度的氣溫之下,才會逐漸染上淡紫色的顏色,轉成一朵「花」,看起來雖沒有牡丹花那般錦簇燦爛,卻有另一層漸層式的強韌美感,有句話說:「沒有逆境的東西沒有味道。」在葉牡丹身上,正驗證了這個道理,逆境從來就是為了淬鍊出美好與堅強而存在的。

入夜之後,溫度直降,無光害的山區,抬頭盡是滿天星斗,獵戶座的輪廓清晰可見,雖然一樣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心境卻已經不同,在心中沸騰的水逐漸降溫,回歸止水,我發現,原來出口一直在眼前,只是自己閉上了眼睛。

下了山之後,依舊是凡塵俗事纏身,卻多了更多的力量支持,人說「小隱隱於野」,從山林中尋求養性的心境,雖大隱隱於市更勝一籌,但尋求外界環境的轉換忘卻煩惱也不失為一種生活。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片杉林,深綠中有淺櫻搖曳,有鳴鳥高飛,在陽光之下,特別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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