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谷】一個男孩與福爾摩斯

@林克

辦公室裡年輕的新人女同事在耶誕節時親手做了餅乾，附上小卡片送給大家。貼心的她在給我的卡片上寫著「欽佩學長外向大方的性格」，讓我不禁有點失笑。

外型出眾的她個性卻是意外地害羞，最大的興趣是動漫與角色扮演。我總是帶著她出席各種應酬酒會，把她介紹給客戶與各級長官，也許如此她才會覺得我個性外向。突然之間，我想起了童年的我，與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新一季「新世界福爾摩斯」影集。這齣影集每一集都將一篇柯南道爾原著短篇改編成符合現代世界局勢背景的偵探案件；雖然我並不能算是個道地的偵探小說迷，但是看著這樣的改編別有一種特殊的趣味：我會看著劇情，猜想每集是改編自哪一篇故事，然後回憶起幼時看著福爾摩斯全集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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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有一陣子常由母親帶著到處去看醫生，甚至還曾經休學一年，也許是因此而社交技巧不佳的我，很少與同學或親戚玩在一起。陪伴孤獨的我的，只有對書的愛好。常常在母親帶我看完醫生後，帶我去當時府城尚未拆遷的傳統小吃街沙卡里巴裡吃午餐前，也許是出於某種尋求補償的心理，我會要求母親帶我到書局挑一本書，在店裡邊吃小吃邊翻閱。就是在這時，我接觸到福爾摩斯探案全集。當年所看的那些福爾摩斯探案，都是由東方書局所出版，有著與一般圖書不同的色彩飽滿，類似歐洲風格的彩繪封面與黃色書脊與封底。過了很多年之後，我才知道那些書都並不是直接翻譯自英文原著，而是翻譯自日文版本，包括封面與插畫都是抄自日文版；這也解釋了我小時一直不了解為何裡面的女性有時會稱自己的丈夫為「主人」的疑問，因為那是日文漢字「丈夫」的說法。

我並不會試著要透過故事中的描述，做出各種推理，而只是單純地靠著書進入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有各式各樣的有趣刺激情節：謀殺、犯罪、機智的推理與鬥智，還有最重要的友情，和我只有醫院診所與家中房間的無聊孤獨生活間有無盡的距離。也許就是在那時候，奠下了自己對虛擬世界與文學愛好的基礎：從柯南道爾到阿嘉莎克里斯蒂，從金庸到溫瑞安，從倪匡到葉言都，從《銀河英雄傳說》到《1984》；沙林傑、愛倫坡、波赫士、艾可一一在我的童年與青少年時期留下足跡。靠著這些作品，我不只在虛擬世界找到了可以交談的對象，也得以透過這些作品，學習、思考與探討現實，讓內向不善於與人溝通的我，也有另一種社會化的管道。雖說如此，之後在學校裡與職場上，我仍然是吃盡了苦頭，才學會一些所謂的「博暖」和與人打交道的技巧，同時也了解到，作家筆下的虛擬世界，與現實的台灣還是相去甚遠。

也因此，我想告訴年輕的女同事，即使苦於和人交流，透過動漫與角色扮演的交流，仍然可在虛擬世界尋得一片心靈淨土；但若要在社會上和大家混得好，仍需走出那個世界，經歷一段痛苦，與動漫及書裡描寫大為不同的社會化學習：少年漫畫裡的熱血誠實與友情，不一定耐得住現實的考驗；但我們仍然能夠學到如何適應這個社會，就像我一樣，即使個性仍舊拘謹，還是能成為他人眼中外向大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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