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黃暐婷／髒

◎黃暐婷

直達地下室的電梯似乎壞了。吃完晚餐，我拎著垃圾步出一樓大廳，走向停車場的垃圾處理間。有個男人在中庭抽菸。他舒服地坐在長椅上，對著前方呼出口中的白色煙氣。我停止呼吸。他毫不在意地把菸蒂拋向排水溝，看著我快步經過。

走回大樓的路上，我忽然發現花圃裡閃動著好幾個濕潤的光點。是貓。牠們的眼睛在黑暗中發亮。我回家拿多的備用罐頭，一走出來，就看見剛才抽菸的男人站在那裡，用力踏了地板，正舉起手嚇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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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見我在身後，有點難為情。「這裡以前沒有貓，」他心虛地收回高舉的手，「廚餘桶都被牠們翻倒了。」

「你很討厭貓嗎？」我問。我想他根本不了解貓。

男人神色有些慌張，連忙否認，「我不希望環境變髒。」

我看著他說：「其實我也很討厭菸味。」

男人一臉窘迫。他看了我一眼，想再辯駁什麼，還是別過頭走了。我打開罐頭，原本躲藏的貓咪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上。牠們的身體好小，像養樂多罐那麼小，手腳還很柔軟，搶食時卻彼此低吼。罐頭一下子就見底。貓咪用前掌仔細地洗臉。遠一點的長椅突然跳上一隻和夜色一樣深的貓。牠叫了幾聲，小貓紛紛抬起頭，往聲音的方向跑去。

貓咪濕潤的眼睛消失在黑暗中。我收拾空罐和地上的殘渣，走向地下室的垃圾場。那個男人丟棄的菸蒂，火光仍在排水溝裡，沒有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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