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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兩性異言堂】〈愛瘋迷〉斷了名分 難斷牽絆
文／劉凱西
颱風來的那一夜，美蓮坐在香港的登機室裡乾著急。她明天早上必須趕回台北，因為有一個重要的約──離婚。
趕赴離婚簽字之約 怎樣都要見面處理
「這可麻煩了！你們倆時間都這麼難喬，永志明天又一定得啟程去洛杉磯。」律師這樣跟美蓮說，「你們既然早就達成協議，若真的趕不回來，就讓他先簽字，妳回來再簽就得了，不用一定要碰到面嘛！」
「不行！我一定得見到他，離婚一定得面對面辦，就跟我們結婚時一樣，有始，就要有終。」
律師拿美蓮沒辦法，他真的搞不懂美蓮幹嘛這麼堅持，一般夫妻辦離婚不是都希望最好別碰面嗎？
「明天下午妳回得來吧？我現在就去跟他改時間，就算遇到龍捲風，妳也得給我飛回來！」
美蓮掛上電話，心裡暫時鬆了一口氣，看著窗外的狂風暴雨，到底甚麼時候能起飛，她根本沒辦法確定。登機室突然傳來一陣喧騰，一對新婚的夫妻硬是要地勤給他們一個交代，地勤無法回答甚麼時候能讓他們離開，於是這對夫妻就開始破口大罵了起來。
「罵甚麼罵？這種時候硬要飛，是想生離還死別啊？」隔壁座位原本安靜看報的大叔冷冷地說，美蓮回了一個友善的微笑，內心卻忐忑著，她必須回去，因為這或許是她跟永志之間，最後一次理所當然的相見。
聚少離多各過各的 名存實亡早有共識
他們其實早就分手了，只是名分上的問題一直沒去解決，夫妻倆各自忙各自的，聚少離多的結果，發現自己幾乎不需要對方。情人之間要是發現了自己其實能夠獨自存活，這樣的情愛關係似乎也就沒那麼必要了。於是他們有了默契，各自過各自的日子，留著這樣的名分，對雙方來說，比較像是個牽絆，有個核心緊緊抓住兩個人，不管再怎麼迷惘，他們至少都還能透過這個牽絆，去找到彼此，聊聊天說說話，像家人一樣，如摯友一般。每年，他們只要到了同一個城市落腳，就會約出來喝一杯，或者至少過年的時候，還會一起吃上一頓飯。他倆的關係讓旁人看得撲朔迷離，但在他們倆心裡卻十分清楚坦然。
永志透過Line告訴美蓮，他認識了一個女人，兩人已聊到了結婚。美蓮怔了一會兒，才理智地回答：「啊，那我們得趕緊辦離婚才行。」
於是，兩人百忙之中，喬出了一個能夠見面的時間，永志提前一天抵達，沒被颱風卡在機場，而美蓮卻被困住，一個人獨自在登機室裡，等待著一架不知何時才能起飛的飛機，載她去與那位亦夫亦友的男人見面，離婚。
美蓮想起「離婚」這兩個字，心裡頭還是會難受，她其實沒有難受的理由，畢竟都已經這樣很久了。一群人包圍著地勤，怒問何時才能回家？美蓮也忍不住起身，幾乎要哭喊似地說：「小姐，求妳幫幫忙，我一定得回去見他一面啊！」
後來美蓮靠在椅凳上睡著了，她夢見了永志，回到了他們倆初識的那一年，那些悸動似乎已經很遙遠，但記憶卻依然如此清明。天亮時，地勤通知準備登機的廣播，將她從睡夢中帶回了現實。
簽字後各自天涯 苦甜牽絆卻難斷絕
回到了台北，美蓮趕到事務所時，永志已經在場。他等了很久，深怕萬一走開，就會錯過美蓮。見到永志，美蓮心裡突然安穩了，倆人像老友一樣寒暄，坐下，律師讓他們簽字時，兩人拿起筆還一副瀟灑，落筆的當下，卻有點遲疑。
「簽下去之後，我們就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了。」永志跟美蓮說。他們倆看著彼此，兩人的眼裡都有一股感傷。
辦完手續，一起走出事務所後，兩人不約而同在門口停了下來。
「以後不會再見面了吧？女人容易猜疑，還是別讓她難受的好。」美蓮這樣說，永志苦笑著點頭。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面了？」永志和美蓮凝視著彼此，眼光紮紮實實地停留在對方臉上，彷彿是要好好把這張臉給記下來了，畢竟，這大概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突然，永志的電話聲響起，敲碎了這個靜止，未婚妻來電，問他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掛掉電話後，美蓮說了：「把自己的人生過得好一點！」
永志看著美蓮，想微笑，心卻是苦的。
「妳也是，要過得比我好。」
兩人選擇相反的路，背對著對方離開。轉過身之後，終於可以流淚。
「或許我們也可以不分開吧？但這樣的生活，跟分開有甚麼差別呢？」
原來，所謂的牽絆，是情感，而不是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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