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紀事簿 重疊的痕跡

亦槐

有讀美術系的朋友們應該都知道，素描用紙之中有種稱為MBM特別昂貴的材質，一張全開便造價上千元。一般用這種紙練習素描，筆觸都不會壓得太深，以免留下痕跡，到時候若是擦乾淨重畫的時候就會留下壓痕，咬墨也不會均勻。

這種紙不太適合上色，因此除了留下黑白的素描畫外，只會畫上某種單一顏色襯托而已。對我來說，用這種紙素描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因此我若是買了一張後就會反覆練習。實際上，跟普通用紙比起來，或許外人看不出任何差別，但內行的人就曉得，即使用來作圖的水彩的顏色看起來差不多，品牌的差異還是讓我們畫出的感覺帶有些微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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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四年，除了參與比賽，我只買了兩張這種素描紙，練習素描時，就輕輕地畫過去，然後不斷修正，等到要畫新的項目時，就像使用黑板那樣擦掉重來。這兩張紙經過這些年的時光，已經有些破舊，反覆擦拭的結果，讓紙面起了細碎的球屑，因此在畢業前我就決定將最後一幅畫給完成後，留存當作紀念，不再抹擦。

意外的是，在最後一次作畫時，發現有很多線條跟過去的痕跡重疊，好像以往所有的畫作線條互相疊合之後，才產生這麼一幅作品。

所謂的經驗累積，如此想想還真是有點驚人呀，不停重複用了好幾年的紙，耗掉我多少的時間與精神，才找到呈現最後一幅畫的構圖。想著想著，忽然感覺我的記憶也如同這張紙，不停堆砌、忘卻、堆砌、忘卻，然後產生新的記憶，而在形成記憶的過程中，無意間反覆碰觸到過往的痕跡，那痕跡是外人看不見卻在本人心底留下凹痕的一部分。

只不過記憶若真是如同一張紙那便好了，不想費力擦拭的時候，可以直接換上一張新的，遺憾的是記憶並非單張紙，而是一本記事簿，寫滿了就翻頁，但過去的痕跡或許會忘，卻始終存在壓在後方的那一頁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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