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專論〉權力的傲慢是一種精神疾病
◎南方朔
一九七○年代是美國民權運動的年代,美國學術界當時對權力的病理學也做了有史以來最深入的分析。當年的紐約州立大學教授沙茲(Thomas Szasz)以及加州「激進精神治療學派」的許多精神科醫師,就對權力的精神病理學提出了洞見。
抗議四起 都假裝沒聽到
他們指出,現在的人雖然大家都知道人生而自由,但很少人知道人們其實是被很精密的鎖鏈所綑綁,統治者會自居主張,而後劃分敵我,形成一種排他性的壓迫結構,他們是好人,別人則是邪惡的壞人。當出了問題,別人的意見它就是不理會,縱使別人的意見再好,它都假裝沒聽到,等別人忍無可忍而開罵或走上街頭抗議,這時候它就忽然精神抖擻了起來,替別人猛貼標籤,說別人就是本性不好,有攻擊性,容易歇斯底里等。它就靠著這種貼標籤,而造成大眾的習慣,於是它那種壓迫就反過來證明有理。
沙茲教授在他的著作《意識型態及精神異常》裡因而指出,壓迫的體制,本質乃是一種精神變態,它以精神虐待別人為要件,別人有什麼意見它就是不理,等到別人忍無可忍而開罵或抗議,始作俑者的它就可以透過貼別人標籤而佔到惡人先告狀的便宜,權力的虐他者可以享受到虐他的極大樂趣與好處,這也是虐他式的壓迫得以長期存在的原因。
壓迫體制 卻惡人先告狀
因此,當年美國西岸的一群精神分析師出來組織了一個「激進精神治療學派」,這個學派的掌門人史坦納(Clamde Stainer)即明白指出,政治的傲慢與精神的迫害,本身即是一種虐他式的心理疾病,這種心理疾病已被內化進了社會及政治控制的方式中。這種控制方法會造成人們對政治及社會的疏離,對現狀不得不忍耐接受。他指出,如果要恢復人的真正自由,唯一的方法就是體察到這種權力的病理學,社會上的人們一起站出來揚棄這種迫害,轉化出真正的義憤才有希望。美國經過一九七○年代這一輪對權力的病理學反思,寓壓迫於歧視中的政治控制方法才逐漸停止,當權的人物與政黨才不敢繼續傲慢下去!
因此,權力的傲慢乃是一種精神疾病,它是一種以虐他為核心的政治迫害,而今天台灣的馬政權就是個典型的例證。
二○一二年,乃是台灣嚴重退化的一年,台灣的經濟表現幾為亞洲主要國家之末,國民平均每戶收入已跌回到十四、五年前水準。由於收入不增反減,加上物價上漲,每戶人家的平均支出已增加了一一五八元,對大官這根本不是錢,但對小庶民已是嚴重的雪上加霜。除了這種經濟問題外,台灣還有財政瀕臨破產的年金改革問題,以及媒體生態改變的問題等,這些問題環環相扣,既是外在環境的改變,也是台灣內在環境的巨變,顯示出整個生存條件的惡化。
因此,如果馬政權是個有感能感而且有知的政權,在這樣的巨變時刻,早就動員官民政學商各界,召開大型的會議,這種會議是否可以叫做國是會議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台灣已需設法來重塑國家方向,並對各種迫切的中長程問題設定出解決的架構。有關國是會議的說法,不僅在野黨在說,甚至國民黨自己稍早前的四中全會也有很多人在提,主張的民意也高達七成之多。就是說台灣絕大多數民意都對現況感到不安。
權力傲慢 偏偏不聽民意
如果馬總統真的有感有知,不管他以什麼名義召開這種會議,確定了國家的未來方向,這個功勞一定會歸諸於他,別人想搶也搶不走。可是人們都知道,馬別的本領沒有,但卻有一個最大的本領,那就是民意愈主張什麼,他就偏偏愈不什麼。這就是古代中國帝王式的傲慢心態,他認為聽從了民意,他那種帝王式的權威就受到了損失。他這種權力者的傲慢,如果他真是天縱英明,每件事一發生,他就能本於擔當,立刻做出決斷,也就罷了。但在過去一年裡,台灣發生了多少事,他沒有一件是有擔當的做出決斷,幾乎每件都是東躲西閃的在那裡敷衍。馬已成了全世界少見的不領導、亂領導的領導人。
虐待民意 替別人貼標籤
於是,就在最近,人民已忍無可忍的生氣了。今年台灣有四十八%的受僱者領不到年終獎金過年,於是火大的人民遂上街嗆馬。「一一三」嗆馬大遊行,原估只有十萬之眾,但最後卻跑出了廿萬人,如果稍有自我的反省心,就該好好自責一番。但本文前面已指出,精神異常的政客,當別人生氣上街,他的貼標籤立刻開始,他們又在藍綠惡鬥、民進黨又想要奪權上作文章。人民的聲音他不理不睬,這是一種對民意的虐待,等到人們生氣了,他們就真惡人先告狀的替別人亂貼標籤,他們真的很享受虐待別人的快感。
馬虐他性 該去看精神科
在「一一三」大遊行後,他們還送給了人民一個禮物,人們已經難過年了,他們為了顯示自己的大恩大德,立刻表示今年他們不吃尾牙,第二天又說尾牙還是要吃,只是各單位拆成一個個小單元去辦,不是大張旗鼓去辦。當人民沒錢過年,他們則在尾牙上搞宣傳。他們真的很會吃人民的豆腐。這種避重就輕的宣傳,當然也是一種虐他。馬政府的這種虐他性,它真的很需要去看精神科!
(作者南方朔為文化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