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政治的日常》政治的所在:啊,富士山

富士山對日本人的重要性,從畫家與騷人墨客用各種不同方式記錄可看出。葛飾北齋與歌川廣重畫筆下的富士山風情各異,讓作家赤坂治績出了本書為兩位大家比個高下,只有覺得自己身而為人很抱歉的太宰治,對這座日本人眼中的「神山」不是太友善。

李拓梓

從大月站搭富士急登山電車到河口湖,在湖畔的溫泉旅館享受富士山景,似乎是現在最流行的關東小旅行行程。天晴時分,在湖畔眺望富士,算是人生至高享受,但這樣的享受,古往今來可有不少名人都體驗過,並被以各種方式紀錄。而這些體驗者,也各自帶著不同的時代精神,來看待自己心中的富士。

被日本人視為「聖山」的富士山,一直到1872年才開放女性攀登。不過依照可考的歷史,在開放的前四十年,也就是1832年,就有名為「高山たつ」的女性,女扮男裝登上富士山過。當時他的同行者既然挑戰不可知的自然權威,當然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不過結果證明,女性不能攀登聖山,當然是一種迷信。

被日本人視為「聖山」的富士山,一直到1872年才開放女性攀登。(圖:作者提供)

這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坂本龍馬身上過,1866年,他和妻子阿龍,在號稱「日本最初蜜月旅行」的薩摩療傷行程中,也讓阿龍女扮男裝,登上過被認為是「神山」的高千穗峰。據說還把山上的劍拔起來揮了幾下。

挑戰權威,似乎是當時的社會氣氛。不過就在「高山たつ」攀登富士山的前一年,畫家葛飾北齋發表了著名的風景浮世繪「富嶽三十六景」,大受歡迎。最有名的「神奈川衝浪裡」跟「凱風快晴」,現在都已經成為風景浮世繪的指標作品。

過沒幾年,另一位大受歡迎的浮世繪繪師歌川廣重,也發表了同樣叫「富嶽三十六景」的作品,跟北齋一較高下,兩位畫師筆下的富士山各有千秋,被廣為比較。近來作家赤坂治績也出版了《啊富士山》一書,用大眾美術史的角度,幫兩位大師的三十六幅大作一較高下。

在赤坂的導讀中,相較於廣重的穩重,北齋的富士山想像力顯然比較豐富。拿大家都喜歡的觀光聖地河口湖來說,北齋的富士山多了被稱為「逆富士」的倒影,而且倒影上有著本尊沒有的雪。相較之下,廣重的河口湖富士,就顯得平衡而穩重,比較不精彩。

畫家葛飾北齋的風景浮世繪《富嶽三十六景》之一。(圖:網路翻攝)

歌川廣重「甲斐御坂越」(http://4travel.jp/travelogue/11076029)

「無賴派」作家太宰治不太無賴的短篇小說《富嶽百景》一開始,就比較了歌川廣重的山峰稜角是85度,葛飾北齋的大約是30度。但是富士山實際的稜角其實蠻平的,一點高聳感都沒有。太宰治於是在小說的開頭,就說這座山被過譽,其實根本平凡無奇,他甚至還嘲笑從「天下茶屋」看去的景色,河口湖上的富士山,好像錢湯的牆壁。

太宰治跑去「天下茶屋」,其實是因為他的創作遇到了瓶頸。在「天下茶屋」,他去找恩師井伏鱒二,希望能夠讓自己的創作重新起步。井伏鱒二現在流傳最廣的作品是《山椒魚》,不過其實他出名,是因為直木賞作品《約翰萬次郎漂流記》。

約翰萬次郎是幕末的一位四國漁夫,本名中濱萬次郎,因為海難被美國船救起,陰錯陽差在美國生活了一段時間,回到日本後,成為公認幕末時期英語最好、見識最廣的日本人,還被幕府封為「旗本」。在大河劇《篤姬》、《龍馬》中,約翰萬次郎都洋裡洋氣的現身過,這樣的萬次郎形象,井伏鱒二可以說是最佳描述者,至少「約翰萬次郎」從此比他的本名中濱萬次郎更響亮。

回到「天下茶屋」,太宰治在那裡確實住了一段時間,期間井伏鱒二還幫他介紹了後來的老婆石原美知子。太宰治在這段婚姻之中找到了人生中短暫的安定,幾部不太無賴的作品像是「跑吧美樂斯」、「女生徒」,都是在這個時候寫出來的,其中最有名的,當然就是「富嶽百景」。

天下茶屋創立於昭和九年,太宰治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還遇到後來的老婆石原美知子。太宰治在這段婚姻之中找到了人生中短暫的安定。(http://goldday08.exblog.jp/24505857/)

不過太宰治從來不是可以安於現狀的人,不久之後他的人生又再次走鐘,連續的外遇、自殺,雖然作品像是《人間失格》、《斜陽》,不斷創下寫作高峰,但他的身心狀況卻極差無比。最終,他與其實不愛的外遇對象山崎富榮,一起在東京近郊的玉川上水投河自盡,讓書迷遺憾。

至今,每一年六月十九日,太宰治的生日,也是遺體被發現的忌日當天,都會有書迷在他的墓前放了滿滿櫻桃,為這位在小說「櫻桃」當中,自述明知小孩一定愛櫻桃,卻因為「老子比小子重要」的無賴心態,而硬要把整盤櫻桃獨吞的無賴爸爸無上的文學成就做個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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