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舜斌
《露西》這部電影，讓我想起許多曾經思考過的哲學問題，整部片探討一個核心問題，什麼是生命的意義？事實上，要回答這個問題，不同領域都提供了許多材料，從生物學和演化歷史、人類意識和人性、到行上學和心靈哲學等，都在部片扮演了重要角色。對我而言，不以這個角度去串聯，就失去了整部片的意義，也失去了它最有趣的面向，變成一個沒頭沒尾的動作片。
什麼是生命的意義？似乎是許多人的一生難解的哲學問題，但我們是否把這個問題想得太困難了；生物學和演化論以研究生命作為目標，其實已經提供了許多概念架構去思考這個問題。在演化的歷史中，只有不斷地保留下來的生命才會持續存在，而這可能就是生命的意義；而摩根弗里曼所飾演的教授，在電影一開始的演講中，就試圖點出這一點，生命的本質就是讓自己保留下去，也就是永生和繁衍。
但是，如何讓自己保留下來呢？這個問題是整部電影最重要一個轉折點，也勾起我多年前想的一個問題，為什麼不演化出不會老化的生命，為什麼生命都會老化死亡呢？人類可能都預設了一個錯誤架構，才產生這些問題，我們總是在想如何讓自己這個體長生不死、永生；但對於除了人類以外的生物而言，例如細菌，繁衍就是保留自己，「後代就是自己，因為自己的所有資訊都保留在後代上。」更進一步，即使人類擁有不同於DNA的個體記憶，但是個體記憶能過透過社群和文化思想等，讓記憶一直被保留下去。因此，在這個意義下，生命一直都是永生不死，而人類產生自我意識後，開始強調人格等同，才讓我們誤以為應該去尋找如何長生不老；但是，如同露西對教授傳遞真理時所說的，「人類誤以為獨特性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們真的了解真相的話，就會發現我們就如同電影結尾最後所說的，「所以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拋棄個體獨特性這個錯誤架構，我們才有辦法回答「生命的意義」。
獨特性的錯誤理解源自於，情緒與自我概念的錯誤結合。人類總是在追求讓「自己」個體永生，追求當下的感官刺激，滿足自我的欲望；相反地，回到情緒的本質來看，情緒的演化，是讓生物個體避開危險，進而保留下來，保留資訊。因此「自我」概念演化到這個階段，似乎總是讓我們做出相反的選擇；當黑道老大被雙刀刺傷時，他仇恨痛苦的來源，進而不斷地朝向死亡。「情緒蒙蔽了我們，」人類總是認為「是自己承受」當下痛苦。這樣錯誤概念源自於錯誤的「自我概念」，認為自我就是自己這個個體，一個純粹的獨立存在。而情緒強化了這個面相，原有的情緒功能是透過個體反應，來保留整個族群；在自我概念的錯誤轉變後，變成個體優先於群體，這些情緒是為了強調「自己的」痛苦與快樂，當下的感官經驗。如果理性思考，就可以發現這是人類自我陷入困局的地方，感官經驗強調了當下重要，但是生命本質是永恆的。
這樣錯誤的自我架構修正後，最有趣的一點是回到世界與個體的關係，時間是不存在的。感官經驗總是讓我們注意到當下；個體的獨特性讓我們覺得時間維度是物理真實的。可是，如果生命本質是永生的話，我們如何去思考這個世界？如果我們把主體的觀點拉開物理世界時，這世界會長什麼樣子呢？電影中，露西透過車子不斷地加速的例子，讓我們去思考這個問題。當一個觀點中的車子不斷加速，在無限快的時候，我們是觀察不到車子，因為如果觀察得到車子的話，車子就是有限的速度的。而世界沒有時間維度，就是指沒有時間度量，也可以想像成「一瞬間」所有時間都經過了，時間是以無限快進行。在例子中，這樣的結果讓你觀察不到車子，但是套用到整個世界時，也代表所有經驗都將消失。因此，如果時間是意識經驗所造成的，抽離主觀的觀點後，物理世界本身是沒有時間的。這樣世界觀也是前線物理學的其中一個重要假說。那經驗世界是什麼呢？或者說，心靈（或意識）是什麼？我想這是這部電影中沒有去回答的一點，這也是目前心靈哲學與意識研究最核心的問題，被認為當代科學最難解的問題。
（陽明大學神經科學所碩士，CAT自主群成員: http://catbbutz.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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