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郭正偉／不過是想抱抱他

◎郭正偉

C與我坐在市內有名的甜點店裡，落地玻璃曬進的午後光線淺黃乾淨，注視久了卻有種流動緩慢的濃稠錯覺。接受PEP（事後預防性投藥）醫師問診，大約已是事後第五十六小時。商量過藥物種類後，類似個管師的小姐另闢個室與C做深入諮商；確認匿篩結果、服藥各流程的時間點，C便開始正式服藥。

藥力可能的副作用包括頭痛、噁心、睡眠困難、紅疹……「一開始什麼事也沒有，還在想身體究竟有多遲鈍。」C說得輕：「一個禮拜後某天醒來，感覺全變了，又餓又噁嘴還很臭，不論吃什麼都不再是熟悉的味道，根本《駭客任務》。」身體的細微變化透過藥物作用被劇烈放大扭曲，承受辛苦；C卻因此更常想起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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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同情，我的在意應該來自心疼。」認識三年多來，男孩從未隱瞞感染者身分，相反的，C是少數幾個在第一時間被告知的人，男孩連相依的媽媽都瞞著。他們其實很少見面，也未曾上床，但那夜他說已經喜歡C很久了。在醫院諮商時，C被嚴肅質問為什麼不做安全措施。「我說不出來，不過是想要好好抱抱他，那一刻的瓦解該怎麼解釋？」

等到半夜一點鐘，最後那份藥吞掉，療程就終於結束。C已預約好篩檢日期，接下來，是要把逃避見面的男孩找出來。二十八天的奇異旅程，一向愛與不愛的慣例被顛覆成截然不同的感知。陽光閃爍在C莓果汽水的粉紅色泡泡上，啵啵啵。欸，日子究竟還能多曲折、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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